雷焕见到二人看着自己,不禁面色尴尬,但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严,只能强装镇定,不看向上看,盯着场中即将交手的两人。
只见场中身着粗布衣服的大汉,提着一把朴刀,双手抱拳:“在下‘单刀虎王丰’,未请教阁下…..?”
对面一个白衣飘飘之人,一副文人打扮,单手持剑,潇洒至极,听见对方问话,挽了个剑花:“在下‘书剑双绝’李文正。”
隐隐能听见二人互相报了名字,少女看着一付诧异神色的聂尚问道:“尚儿怎么了?认识场中之人?”
“不认识,我只是忘了给自己起一个拉风的外号……姐姐你说‘银枪小霸王聂尚‘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拉风。”聂尚一本正经的说。
惹得少女一阵轻笑,又教训聂尚不要顺便给自己起什么外号,那是江湖之人才用的,聂尚身份尊贵,哪里用的着什么江湖匪号。
场下二人已经开打,只见那“单刀虎王丰”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与那剑士有来有往的比试起来。二人打斗极为好看,各种见招拆招,特别是哪个白衣剑士,一把剑舞的潇洒至极,再加上一袭白衣,当真有一种绝世而独立的感觉。围观的两帮人都连连叫好,为自己帮派出战之人加油。
少女看的有些乏味,便低头吃着饭不再看下面。聂尚却看的津津有味,自己虽然游历六年,但是这种场面的比试,荀越是不让看的,怕聂尚因为觉得这种招式好看,而忘记学武得本身目的。
“用来杀人的招式,怎么可能好看的了?”这是荀越的原话。
底下二人打了一会,也渐渐的使出杀招,此时二人都面色严肃,少有相互拆解的招式,都是想要一击必中打败对方。招式虽然不再好看,但自有精妙之处,此时听得“单刀虎”一声大喝,斜出一刀,正是剑士收剑未稳之时。白衣剑士急忙后退,但也避之不及,只听“疵”的一声,剑士的肋下衣服被大刀划了一道口子,但未伤及身体,知是对方手下留情,便抱拳认输。
单刀虎王丰也是大方的一抱拳:“承让。”
胜负已分,雷焕又心不在焉的宣布了胜利方,失败的一方也只得懊恼,但也不再闹事。
然后两边带头的人又请雷焕下马,说是在酒楼中摆了一桌酒菜,专门答谢雷统领主持公道。
雷焕看见聂尚之后,哪还有心情吃酒,若是遇见聂尚二人之后难免尴尬。再说腰痛极为难忍,也不想在此多待,只是交代几句后便拍马带着暗卫回去。马上的雷焕心中也是极为懊恼,本来想教训聂尚一顿,现在倒好,不但教训到别人,反到被教训了一顿,脸算是丢尽了。按照自己性子,输了肯定是要离开司天监的,但父亲好不容易把自己送到这个位置上,肯定不会同意自己卸职,再说这种手握权利的感觉,确实不是一般武林豪杰或者江湖高手能比的,再厉害的江湖高手在司天监暗卫面前都得低头,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欲罢不能啊。
众人也不好挽留,两方首领见暗卫走远,便遣散帮众,只带着几个心腹走入酒楼之中。
此时二楼已经摆了一个大桌,楼上食客见几人上来都匆匆结账走人。聂尚见势也不想多事,急忙吃了几口,便准备与少女结账离去。
少女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想违背了聂尚意思。只是问了聂尚有没有吃饱,见聂尚点头称是,也就随着聂尚下去。
只是下楼到了一半,对方几人也正好上楼。酒楼楼梯虽然宽敞,但上来的人多,一时聂尚二人算是被堵在中间。见对方没有相让的意思,聂尚便牵着少女转头上去,算是给下面几人让路。
只是两个男人牵手而下在楼下众人看来有些暧昧。有好事的喊了一句:“呦,小相公啊……”,其余众人也都哈哈大笑。
聂尚这才反应过来,此时少女是男装。大越虽然民风开放,但断袖之癖却是被人极为耻笑的。又不好开口解释,便想装着没听见,拉着少女上去。
“掌嘴。”少女见不得聂尚受辱,不禁动了怒气。
下面众人听到少女出声,方知是女扮男装。不过江湖中人,最看重脸面,受不得轻辱,眼见就要拔刀怒喝……
“各为兄台,我妻子脾气比较大,还望海涵。我这给各位赔礼了。”聂尚一拱拳,又怕少女不依不饶,赶紧拉着她上去,从另一旁的楼梯下去。
众人见男子态度诚恳,也未阻拦。只是其中一个首领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开口的那个女子,容貌十分熟悉,声音也好像哪里听过?”众人略微回忆,都道未曾见过,首领只道自己多心了,便不再提此事,抬步招呼众人上楼。
聂尚拉着小兰出了酒楼,以为少女会生气,不过见少女并未挣扎,只是攥着自己的手一路被牵出酒楼,脸上也毫无怒容,还有些微红。
“姐姐怎么了?”聂尚有些诧异少女突然变了性子,从小到大少女都见不得自己受辱,记得六岁时还因为这个砍了几个纨绔,差点吓傻了当时刑部尚书的儿子。
“没,没事…..尚儿以后不要随便称姐姐为妻子,你以后的正妻定是身份尊贵之人,你这样随意称呼会辱没了正妻之名。”少女红着脸说道。
聂尚不禁失笑道:“姐姐被来就是我的妻子,那有什么正妻歪妻的,不要乱想了,妻子就是妻子。”也不待少女再开口,就拉着她往司天监去。
路上怕人再误会,两人只是并肩而行。
“尚儿为何不让我教训他们,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谁,不用我说,他们自然会掌嘴….”
“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身份,不知者无罪嘛。再说如果只因别人无意的辱骂便要睚眦必报,那我与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呢。”
“尚儿懂事了。”少女微笑着调侃道。
到了司天监后,二人并未碰到雷焕,聂尚直接去了荀越的书房。
恭敬的给荀越行了礼,再看此时的师傅修养了两天,确实精神好了很多,聂尚也放下原有的担心。
“听说你打了雷焕?”荀越微笑的问道。
“师傅莫要调笑,是他心怀鬼胎。我只是顺手教训了他一下。”
“还听说昨天晚上你把张荃赶去了燕京府打牢?”
聂尚只得一阵苦笑,为荀越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原来为此事,你也算有心了。知恩图报,乃大丈夫所为。”荀越点头说道。
“师父,徒儿今日来是一事想跟师傅商量一下。”
聂尚便把心中计划详细的说了出来,中间荀越有疑问之处,也细细为对方解答。少女在门外见二人有事商议,端来茶水后就出去了。
说了盏茶功夫,有人来报王爷驾到。
聂从文进来见儿子也在,微笑的问道:“怎么,嫌父亲给的银子少,找你师父来借?”
“老朽哪里有银子给他,他这是想跟皇上要银子呢。”荀越笑笑说。
“哦?跟皇上要?怎么个要法….”聂父不解的问道。
见父亲相问,聂尚便又说了一遍。
二人都是深谙谋算之人,而且都身居高位,眼光长远。在听完聂尚的想法之后,也不禁暗暗惊讶。
“哎,你母亲做不到的事,有可能会被你做到啊。”聂从文感慨道。
“嗯,尚儿此法确实厉害,不但顾全大局,而且能化解各处矛盾,若是成功,能于无声无息之中瓦解世家。”
“只是确定这个什么房产能吸引世家参与吗?尚儿你有多大把握?”聂父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孩儿有十成把握,世家想要的不过是要掌管朝堂,掌握朝堂只能有两条路,一为掌军,二为文官。掌军他们也在做,但是机会不大。朝堂之上世家文官已经占了大多数,现在他们只要守住现有的力量即可。孩儿把城中地产与太学联系起来的目的,就是要逼他们买城中住宅。如若他们不买,自然有商人去买,到时太学之中大部分都会是商人子弟,即使商人子弟再笨,百中选一总有几个聪明的,进了殿试,皇上只要稍微倾斜,对于世家文官来说,就是极大的威胁。以前寒门学子因为家贫,为官后极为容易被世家同化,但商人之子却不同,他们本来就钱,一般的贿赂他们也看不上眼。而且世家对于商人又极有偏见,也谈不上想要同化他们。”
“但是此法世家也可效仿,如何限制?”聂从文想了想问道。
“父亲,我们为何要限制。效仿便让他们效仿。城中土地,皆是国有,想要效仿先买土地,有我的例子在前,到时把城中土地价格提高,高到他们拿不出现银的地步。世家不若商人,家资中现银少土地多,想要买城中土地,拿不出现银,可以让他们用城外田地置换啊,我倒是不信五倍之利那些世家全都能忍的住,总有些愿意上钩的。”
“此乃阳谋啊,有了尚儿做表率以后,城中闲置土地肯定大涨,世家哪有那么多现银拿出来。只能拿城外田地抵押。若是他们不拿,自然有商人来拿,得力的还是商人和我大越。若是他们拿城外田地抵押,那田地便能慢慢收归国有,怎么分配自然有我大越朝堂说了算,可以间接断了他们兼并土地的来路,当年王相变法中的青苗法,便能毫无抵触的实施。而且地价大涨,到最后得利的还是大越国库啊。”荀越也是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