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有什么东西在天上飞啊!”
“是鸟吧。”
“哪有那么大的鸟啊?一定是飞机!”
“不对啊,我看着怎么像个人呢?”
“对!就是人!一个长了翅膀的人!”
有个人不知道从哪拿来了望远镜,刚看了一眼,马上就大叫了起来:“是……是天谴!”
人群顿时四处逃散,而天空中的那只怪物还在不紧不慢地向前飞行着。
没错,这只怪物就是徐汐……变了个样子,现在的他体长近二十米,一双翅膀张开差不多三十米,而萧洛和陈子云就坐在他的背上。
“感觉怎么样啊?现在的时速是120公里。”
萧洛想了一会:“你不是说你有十六对翅膀吗?怎么只有一对?”
“因为这不是我的完全体啊,看到我后颈上的裂纹了吗?天谴只有变成完全体的时候,身上的裂纹才会消失哦。”
萧洛这才休息到,在徐汐的后颈上有一道十分细小的裂纹,只不过被衣领挡着,因此很难看出来。
“那你平时也是……”
“平时的裂纹是在背上的,肚子和胸口也有一点,所以我平时都是穿着长袍,以免弯腰或者伸懒腰时会把背部露出来。”
萧洛又想了一下:“那么有没有某种天谴,长得和人一模一样,所以就算变成人形身上也不会有裂纹呢?”
“没有,天谴只能是像人类,一模一样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有例外吗?”
“绝对绝对没有!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萧洛低下头,若有所思:“没事……”
也许是一直被忽略觉得有点寂寞了,一旁的陈子云竟然主动插话:“徐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诶?大舅哥,你能听见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后,陈子云才回答:“萧洛会把你说的话在手机上打出来,然后再拿给我看。”
“哦,那你小心点,我们现在离地面有两百多米高,手机掉了我可不负责。”
“你为什么要帮我?”
“受人之托罢了,算是吧……”
萧洛打字打到一半停住了:“是什么人啊?”
“关于这个问题嘛……你不觉得你更应该去问问你旁边的某人吗?”
萧洛看了看陈子云,果然还是别问了吧。
也许是怕两人掉下去吧,徐汐飞得速度不是很快,过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回到星芒学院附近,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降落了。
刚和陈子云两人告了别,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捅了捅徐汐的背,转过身一看,正是圆缺。
徐汐鞠了一躬:“早上好啊神王殿下,你这是去哪逛了呢?”
“去了趟雾都。”圆缺的声音有点偏中性的感觉,加上那张女生一样的脸,实在是让人很难分清他的性别。
“厉害啊!星都到雾都最近的路线也有一千多公里,神王大人不会变成天谴的外形,只靠人类的身体一夜之间说去就去说回就回……”
圆缺拿出两张高铁票:“从星都到雾都的高铁已经修复了,不过票价很贵。”
徐汐:“……”
圆缺:“准确地说,全国各地的铁路都已经有不同程度的修复……”
徐汐:“略加思索……”
徐汐:“仔细分析……”
徐汐:“得出结论……”
徐汐:“去找小惠喝杯茶吧(?>ω<*?)!”
圆缺又补充道:“南都已经没人了,所以火车是不会到南都去的。”
“而且由于刚修好的铁路经常会被破坏,所以火车都走得很慢,而且走走停停,别说是南都,想从这里到梦都,都要四五天吧。”
徐汐举手发言:“那么神王大人就不做点什么吗?”
“我已经清除了从星都到梦都线上的所有天谴群,不过我不确定会不会有新的天谴出现。”
徐汐转身躺在了旁边的绿色长椅上,懒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想喝口茶还真难啊……”
附近传来有人闲聊的声音,圆缺拉了拉头上的兜帽:“我差不多该走了,我不想让太多人看到我这个样子……”
“好啊,我也该走了。”徐汐从长椅上跳下来:“再见了。”
“嗯,再见。”圆缺摆了摆手,但当徐汐转过身的一瞬间,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徐汐的背影。大约半分钟后,他看向旁边的绿色长椅,只见长椅旁的一个牌子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油漆未干!”
星芒学院没有魔法专业,自然也就没有涵煜楚瑶陈子云这样的“战斗型”学生,当陈子云浑身是血地走进学校时,连门卫都被吓了一跳,学生们更是纷纷围观,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围成了一个大圈,对着两人指手画脚。
萧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拉起陈子云的手跑回了宿舍,“哐”地一下关上了门,然后转过身红着脸对陈子云说:
“那个……你还是先把身上的血洗一洗吧。”
说完之后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陈子云答复,萧洛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急忙拿出手机把刚才的话打出来,陈子云看了之后,一言不发地进浴室去了。
“对了,沐浴露在……”萧洛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算了,他也听不见。”
浴室里响起了水声,而萧洛则坐在床上胡思乱想。
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一张照片,是她在高中时,和几个弓箭兴趣班的同学一起出去游玩时拍的,当时一只野鬼朝她的同学扑了过来,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只有她举起了弓……
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天谴竟然意外的弱,为了庆祝胜利,几个同学特地拍了张照,照片里的萧洛陪众人抛到空中,笑得格外开心。
“我曾经以为,猎杀怪物是一件很帅的事,勇敢的猎人灵敏地躲过怪物的攻击,轻轻松松的一箭就结果了怪物的生命,然后受到全世界的夸奖与赞美——这才是我心中的赏金猎人。”
她把照片放回到桌子上,却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水杯。
水杯落地时“咣”的一声响,正在浴室洗澡的陈子云身体不由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揉了揉耳朵。
“谁还没做过那种中二的梦呢?”萧洛一边打扫一边自言自语:“在天谴还没出现的时候,人们都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依旧有人痴迷于剑术、枪法、弓道,苦练这些永远派不上用场的技巧有何意义呢?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那个中二的梦想吗?”
“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名赏金猎人,一名正义的、帅气的赏金猎人。”
“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帅气的赏金猎人,只是童话里的一个谎言罢了……”
“我知道我自己太幼稚了,这是现实,又不是游戏,刀刃与鲜血、杀戮与痛苦,它们本来就是相伴而行的,哪有人会杀怪物的同时再去同情怪物?反正都是血,刀刃上究竟是怪物血还是人血又有何区别?”
萧洛叹了口气:“现实中的赏金猎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啊,我到底……在固执些什么呢?”
“现实本就是残酷的,如果你接受不了的话,我劝你还是远离赏金猎人这个职业为好。”陈子云突然插话。
“诶?!你听到了吗?”
“听得很清楚。”
“可是……可……你不是……”
“我的身体愈合能力比普通人强,或者说是……算是不死之身吧。”
萧洛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不不不不不死?!”
“我曾经在一次煤气爆炸事故受了重伤,在大火烧了将近一个小时……”
陈子云轻轻抚摸着后颈上的疤痕:“还曾经被人砍断过脖子……”
“等一下,你先不要说了。”萧洛打断了他:“我有点接受不了,我需要缓缓……”
说完她倒在了床上:“怎么可能呢?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死人呢?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
陈子云走到浴室的大镜子前,对着镜中的自己小声自言自语:“我一定是天谴,对吧。”
“喂!有活人吗?开门!”
门外突然传来“哐哐哐”的踹门声,萧洛走过去开门,只见七八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其中一人抓住萧洛的衣领,刚要说什么,又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确定房间里没其他人了,这才吼道:
“喂!萧洛!我要的东西呢?”
原来是之前要冰昙花的那个雇主,只不过带了几个所谓的“兄弟”过来,估计是因为陈子云的缘故吧。
“好的,我帮你拿。”
尽管只有用衣服包起来的一小堆土,可冰昙花的藤蔓依旧顽强地长到了两米多长,原来的那朵小花直径也已经有半米了,而且在它的旁边又开出了一朵花,也已经长到了拳头的大小。
萧洛找了个大塑料袋,连花带土装进袋子里,递给那个雇主:“诺,就是这个了。”
雇主对着那朵花闻了闻:“你逗我呢?就这玩意能做香水?”
萧洛也闻了闻:“这挺香的啊?怎么了?”
雇主身后的一个大汉吼道:“这分明就是个假货!我看你就是骗钱的!”
那个雇主把萧洛扔在地上:“小妞,你知不知道我最恨有人骗我!”
这群人恐怕是打算明抢了,萧洛意识到。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虽然她以前也做过赏金猎人,但那时是在天狼工作,按月发工资的,谁能想到会摊上这种事啊!
她害怕地后退了一点,那群壮汉马上绕到她的背后,这群人个个浑身肌肉,貌似没一个是她能打过的。
“你们要干什么……”
“当然是好好教训教训你个骗子!”
陈子云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所以阁下就是不想付钱对吗?”
雇主一愣:“啥?”
众人转过身,只见陈子云赤身裸体地站在他们身后,没来得及擦干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萧洛“啊”了一声,马上用手捂住了眼睛,但又小心翼翼的叉开手指,从指缝里偷偷地看。
但她并不是为了看帅哥的裸体,而是……
他的身上没有裂纹!这是萧洛当时唯一想到的。
那群壮汉刚要嘲笑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可没等他们开口,陈子云就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反手一拳抡飞了其中一个人。
其他人都有点怕了,虽然不至于逃跑但也不敢乱动,陈子云走到雇主面前,把装着冰昙花的塑料袋递到他手里:“我们的东西货真价实,随便找一家香水店都可以验证,而且现在很多店铺都在收购香水原料,你大可以去找他们问问。”
萧洛拿出手机,搜到冰昙花的图片:“你看,和网上的图片一模一样,这绝对是真的。”
“还有意见吗?”陈子云又问。
雇主急忙摇头。
“付钱吧。”
一只夜雾是500元,十倍价格就是5000,雇主带的钱不够,又向旁边的人借了点才付清。
实际上,一株带根而且根部完好无损的冰昙花价格至少也在一万以上,只不过陈子云估计一个大学生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故意把价格砍了一半,钱少也总比没有强。
“请慢走……”萧洛无奈地把那群人送出门外,而陈子云也拿起那件满是血污的衣服准备穿上,萧洛急忙跑过去按住他:“那个……我还是帮你另找一件衣服吧……”
“不需要。”
“需要!”萧洛用尽全力吼了一声,可奈何天生的嗓音柔弱,就算再怎么用力也是很小很轻柔的声音,显得很没气势。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对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有心理阴影……”
“随便你。”
带血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但萧洛又没有男装,只好到其他宿舍去借,班上的一个女生爱玩cosplay,又是个身高1米86的御姐,她的衣服穿在陈子云身上似乎很合适。
“感觉怎么样啊?”
陈子云对着镜子看了看:“有点肥……”
萧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想不到你还挺瘦的,我原本以为力气这么大的男生应该有肌肉才对的。”
“原本是有的。”陈子云伸出手,一个火球出现在他的手里:“长时间过度使用魔法的人身形都会比较消瘦,而且……很痛苦。”
“我明白了……”萧洛想了一会:“对了,你认识那个狱王吗?”
“狱王?”
“就是今天救了我们的那个野人,他的身材也很瘦,而且……虽然徐汐说他是六王之一,可他身上的裂纹,明明是画上去的!”
陈子云耸耸肩:“那也与我们无关吧。”
“不对!”萧洛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你把刀指向他的时候,我看见……他哭了。”
陈子云又仔细想了想那个野人的模样:“但我没见过他。”
“也许只是你没认出来呢,没有人会毫无理由地哭泣吧?”
“我不想去管这些。”陈子云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多少钱?”
“不用付钱的,她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互帮互助……”
“朋友?什么朋友?”
好奇怪的问题,萧洛心想,但她还是解释道:“就是……我和她是朋友,然后……我帮过你,你帮过我,所以我们是朋友……”
“我们不是什么朋友。”陈子云冰冷的语气让萧洛的心瞬间冰冻:“我只是在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现在我们已经两清了,我也该走了。”
“两清?”
“我帮你多赚了一笔钱,就是在报答你。”
萧洛看着桌上的钱:“就只是5000块钱而已?”
“一条人命3000,全国的赏金猎人都是这个价格,别人的命3000,我的命也是3000。你救了我一次,所以我给你3000块钱作为报答。至于多出来的部分,算我送你的好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怪逻辑把萧洛吓呆了,她开始越来越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白发男人了,他不光是发型奇怪,连思维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
“可我们还一起吃过饭,你还拉过我的手,还抱过我,我还……我……”
“我还帮你吸过脖子上伤口里的毒……”
“这样还不能算是朋友吗?”
但她的话并没有打动陈子云,只是得到了一句“当时是迫不得已”这么简单的回答。
但她想留住陈子云,她虽然不喜欢他,但她就是不甘心,经历过这么多你却说你从来没有拿我当朋友!这种感觉就像,就像,就像……
就像我说要分手你却说我们根本就没恋爱过一样!
我就是不甘心!!!
“所以你要走了?”
“嗯。”
“再也不会见了?”
“即便见了也会像从来没见过一样。”
萧洛伸出手:“那么衣服的钱。”
陈子云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钞票:“够了吗?”
萧洛扬起眉毛:“呦……”
刚说了一个字,突然觉得自己的气势有点不太够,她干咳了两声,然后转过身去:“要更有气势一点,音调更高一点,声音更尖一点……”
“屏气凝神,气沉丹田,呼气,吸气……”
“优,游,有,呦……”
然后她转回来,用一副有钱人家势利的贵妇人一样口吻说道:
“呦!这么点钱还好意思拿的出手!”
陈子云无奈地收回了钱包,拿出手机查了查账户余额,然后叹了口气:“你想要多少?”
“反正不是你这种穷鬼能给得起的。”
“那我不要了。”陈子云刚要脱掉衣服,可萧洛又指了指角落里的洗衣机:“在我这洗一次衣服也很贵的。”
“这么样?穷鬼,你已经倾家荡产了,不如卖身做我的奴隶吧!啊哈哈哈哈!!!”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子云问她。
“我们做朋友吧。”
陈子云无语,你以为你几岁了啊?还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吗?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萧洛拉起陈子云的手:“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
“所以我可以走了?”
萧洛大惊:“怎么又要走啊?”
“不然你想让我睡哪?你床上?”
“你还是快走吧,快走吧。”萧洛红着脸把他推出门外,然后“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等了一会,她又突然打开门,朝着陈子云的背影追了过去:
“你……”萧洛跑得气喘吁吁。
“我?”
“你倒是留个联系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