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躲在院子外间看得真真切切,急忙跑回了若惜的院子。
“小姐,小姐,那位又和老爷吵架了。”双儿说着朝姨娘的院子奴了奴嘴。
若惜淡淡一笑,“大约也猜到了。”
“不过,她被老爷打了。”双儿激动的笑了起来,“谁叫她骂小姐,老爷这一次可是替小姐出了一口恶气了。”
若惜惊讶的放下手中的书,问道:“父亲打了姨娘?”
“可不是吗?右边脸颊肿得老高,一路哭着回了她的院子,进了院子就呵退了下人,独自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可惜,那位的声量太高,哭得可大声了,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了。”
若惜闻言心中一暖,她从未想过那个一直老好人般的李瑜竟然也会为自己出头,不要面子的去见了南宫澈也就算了,竟然还为了自己打了他一向宠爱的姨娘。
若惜放下书,轻轻叹了口气,这个计划,到真像是一块试金石,试出每一个人对自己的态度和真心。
如白芊芊和瑞王,便是真心的关心自己,一再的派人送来礼物,也算是变相的告诉那些人,他们是支持自己的。而太后也多多少少偏向自己,南宫澈自不必说,如今李瑜也为了自己破了很多戒。
若惜想着,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去安慰安慰李瑜?可是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无法解释那一夜和苏亦承之间发生的事,只要这个心结不解,李瑜就不会获得真正的安慰,故而若惜想了半天,觉得自己也找不到一个完美的安慰李瑜的办法,便也只得作罢。
而此时宫外所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传入了皇后的耳里,她含笑听完,起身道:“也是时候去拜访一下太后了。”
嬷嬷低头称是,立刻安排了轿子。
皇太后的宫里始终燃着檀香,清心凝神静气,一进殿宇,顿时觉得一股沉寂厚重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收敛心神,庄严肃穆。
皇后收敛心神,缓缓向皇太后行了一礼,皇太后微微眯眼,朝皇后点了点头。
“听闻母后近日头风又犯,臣妾特来伺疾。”
皇太后揉了揉额角说道:“皇后有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老毛病了,何需什么伺疾不伺疾的。”
皇后淡淡一笑,皇太后继续说道:“如今澈儿大婚在即,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是。”皇后淡淡说道:“今日皇上又颁了一道圣旨,不知太后可知道了?”
“什么旨意?”皇太后淡淡问。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心想,这皇太后最擅长的恐怕就是装聋作啥,装傻充愣。
“皇上考虑到李若惜做下的那事影响到澈儿的心情,故而特赐婚上官紫月为澈儿的侧妃,与李若惜同一日嫁进太子府。”皇后说着,仔仔细细的观看着皇太后的表情。
却见皇太后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淡淡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你们定即可,哀家老了,操不了那么多心,只求尽快让哀家抱上曾孙儿便好。”
皇后见皇太后如此说,心知皇太后这是要坐视不管此事,她原本一直担忧皇太后喜欢李若惜,此番会不会偏袒李若惜,如今见皇太后明确表态,终于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皇太后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皇后,想了想又道:“哀家原本挺喜欢这个若惜,觉得她乖巧稳重,谁曾想,竟然做出这等事来,若非皇上考虑到皇家颜面,她李家便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皇太后说着,显然是气极,皇后闻言,越发认为皇太后是着实被气到了。想想也是,皇太后一直对李若惜青眼有加,所谓期望越高失望也越大,难怪皇太后一向好脾气也终于动了气。
皇后越想越觉得她是不是高看了李若惜,这么一个会在关键时刻出问题的女人,怎么会值得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
皇后更加想不明白,李若惜这么个关键时刻出问题的人,为什么之前会有那么多扬名立万的事迹,难道真的运气好?或者真的如上官紫月所说,江南治水患的那些事,都是李若惜依附南宫澈才得来的荣耀?
皇后想到最后,只冷冷一笑,觉得自己还是高看了李若惜,这样一个女人,终究成不了大事,何况如今皇上,皇太后都已经站在了自己这边,她李若惜更是没有翻不起什么浪来。
接下来,只要她好好扶持上官紫月,让上官紫月拢住南宫澈的心,一切就都又回到了她缩期望的方向来了。
皇后深深吐了口气,近日来憋在胸中的一口闷气终于随之而出,她看着澄澈天空,第一次觉得这日头好得如此喜人。
一切就这样在各方势力的暗涌之中渐渐安定了下来,礼部按部就班的筹备着太子的婚礼,而太子南宫澈一反最初积极筹备的态度,开始对婚礼表现出了一种散漫的,漫不经心的姿态来。
他每日里将自己关在太子府中,唯有上官紫月登门时,南宫澈才会亲自迎出来,而若惜也曾登过太子府几次门,却都吃了闭门羹。
太子的态度已经明显到瞎子都看得出来,朝中大臣都避之不及的和宰相府划清了界限,保持着距离。
而尚书府也没有多好,苏尚书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成天长吁短叹,哀叹他苏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何会娶进若兰这么个媳妇儿,而李家虽然贵为宰相,却也一再的出现状况,搞得他一副老骨头还必须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若兰因为李若惜的事,在苏府的日子越发不好过,而因为她那么彪悍的跑到画舫去抓苏亦承的奸,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苏亦承对若兰也有些避讳。
一时间,只有上官家是意气风发,门庭若市,大家都知道,虽然上官紫月不过是赐了一个侧妃,可是明眼人都知道,上官紫月这个侧妃,才是南宫澈真正的心头肉,也才是皇上,皇后看中的女人。
相比上官家的热闹,宰相府的冷清就越发明显。
李瑜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许多日都闭门不出,称病不朝,而若惜自打在太子府碰了几次壁后,也是深居简出。
一些有心人开始翻出了若惜之前的事来说事,整个皇城顿时再度风言风语起来,面对这些刻意的诋毁,若惜处之泰然,她的沉默淡定,在众人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种解释,大家都觉得,若惜总算是认了命了。
就连双儿也经常背着若惜哭泣,作为若惜的贴身丫鬟,她也是陪嫁的丫头之一,双儿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深深的知道,在这王府之中,若是太子殿下不待见,那么别说是自己这个陪嫁的丫头没有地位,就连若惜即便贵为正妃,在太子府内恐怕也是无法立足。
各人各怀心事,若惜也是永夜无眠,她听着双儿那压抑的哭泣声,越发觉得心中有些烦闷。
委屈是早已料到要受的,只是真的到了这一步,若惜才发觉,自己还真的有些受不了。
一想到南宫澈和上官紫月朝夕相对,想到上官紫月对南宫澈的殷勤,想到那一日自己被太子府的管家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心中隐隐有些疼。
不是为了这些委屈,不是为了那些冷眼,仅仅是因为南宫澈对上官紫月的温柔笑意。
若惜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隐隐作痛,她自嘲的一笑,未曾想到自己一直努力守住自己的一颗心,最终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遗失在了南宫澈那里。
若惜抬头看着澄澈的天空,月色很淡,满天星子越发明显,带着璀璨夺目的光彩,宛若南宫澈那满含笑意的眼睛。
若惜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怎么会无端端就想到了南宫澈呢?
她拢了拢衣服,正打算起身,忽然看到足尖一道长长的影子正缓缓与自己的影子交织在了一起。
若惜缓缓抬头,只见月色之下南宫澈一身银辉,笑意浅浅,一双眼眸在月色下越发炫目。
若惜随即抬头看了看院墙,然后双目淡淡扫过南宫澈,直接无视他就朝房间走去。
若惜走得极快,边走边想,也不知道南宫澈是什么时候到的,自己刚才那种傻乎乎的模样一定被他看到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和有可能被南宫澈看透的心思,若惜只觉得心中羞赧尴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南宫澈。
飘过,飘过,假装没有看见。
若惜几步就跑到了门口,谁知道南宫澈却一把按住了若惜要开门的手,低声道:“若惜,你干什么?”
若惜满怀心事,骤然又被南宫澈叫住,无端的涨红了一张脸,急忙低垂下头,用力的要拉门。
南宫澈眉头微皱,他白天为了迷惑上官紫月,尽量的冷落若惜,心中极是内疚不安,这长夜漫漫,辗转难眠,故而才踏月而来,想要和若惜好好亲近亲近,也好安慰安慰若惜,谁知道来到院子里,立刻看到若惜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南宫澈忐忑的心情顿时热络开心起来,觉得若惜果然对自己是处处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