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人,这位小姐一定要买艳红姑娘展出的这一件风褛,但是刚刚艳红小姐换衣时不小心让这风褛沾了水,眼下没有新的,而这位小姐一定要买,说就要这一件展出的,可是这件衣衫已经沾了水,全部都褶皱了,少主人,这怎么办呢?”
人棉料子的风褛上绣着精致的刺绣,带着属于宫中绣娘特有的御制线印,这是慕容家特有的标志。
风褛下摆处有手掌大的地方被水****,想必被人抢救过,挤掉了水分,如今这下摆皱皱巴巴,极为难看。
慕容朝夕想必以前未遇到如此情况,他手中折扇连摇,沉吟道:“这件不能卖,去回掉。”
手下人脸上为难,“少主人,那是王爷府上的七夫人,她发了话,就要这一件,她不在乎被艳红姑娘穿过。”
慕容朝夕脸上笑意淡去,有些踌躇了,“这绝不能直接卖它,但若是洗涤入水等干,最少也要好几个时辰,这……”
手下人也捧着风褛干着急。
若惜坐着听了半晌,起身道:“慕容公子,我倒是有个办法帮你解决现有的难题。”
慕容朝夕已见识过她区别真假蚕丝的方法,知道她必定与众不同,于是放低身段,请教道:“请说。”
若惜取过风褛,将它平铺在桌面上,抬头笑道:“我帮你这个忙,拿个大些的平底杯子来,倒上热水。”
下人应声照她吩咐取来了。
若惜用布裹着手,用滚烫的热水杯子在皱着的人棉风褛上来回熨烫,很快的,水气被热力吸收,风褛烫得平直如初。
慕容朝夕看直了眼,“有……居然有这种好办法!若惜小姐,你真乃高人也!”
若惜淡然一笑,慕容朝夕折扇一挥,手下人连忙送风褛去给主顾了。
南宫澈暗暗自豪,不愧是他的若惜!手段就是与众不同!
天凤国的富家千金们对江淮慕容世家的成衣果然没有鉴别能力和抗拒能力,一场发布会,三百多件成衣居然全部售磬。
回程路上,南宫澈坚持要送她,俩人一起坐在马车里,若惜惦念着慕容朝夕这个从天而降始无前例的强劲商业对手,她沉默不语。
南宫澈却反复在琢磨着慕容朝夕对若惜的态度异样,见她只是沉默,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的样子,不由得郁闷地先开口:“你怎么跟他搞一起的?”
若惜遽然抬头,语气不悦:“你说话能不能放好听点?什么叫搞一起?”
“那叫我怎么说?你没留意到慕容朝夕对你的与众不同么?成品会上,你能与我一起坐在雅座中,并且还有千金一团的鼎茶款待!”
南宫澈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口不择言,字字句句里都含了微微的醋意。
“原来太子殿下是介意我若惜一介平民,不应该与殿下你平起平坐是么?”若惜明知他心里只是太过在意因此出言不逊了,可是下意识的伤人之语就脱口而出,连控制也控制不住,她冷声道:“既然如此,与殿下同坐一车也是高攀了,这就下车!”
她正一肚子烦恼,当即跳下了车。
南宫澈没料到她居然一句解释也没有,比他还要傲气,有心想要跳下车去追,却又觉得自己怎能这么惯着她的脾气?想到在丛林里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明明感觉已经很好的呀,怎么又搞成这样?不由得大为头疼。
“唉,小姐啊,自从那个慕容朝夕把铺子搬到了京城,我们真的是一点儿生意也没有了?那些老主顾们都奔着慕容家去了,怎么办啊?”
双儿支肘托腮,接连三天,若惜的铺子竟无人光顾,有三三两两的女子前来,还指指点点,说是同款的衣服,有慕容家绣娘线印的才多少多少钱,而这儿却卖这么贵!
若惜沉吟不语,慕容朝夕果然跟她打起了价格战。
她放下手中事物,“走吧,我们也去光顾光顾。”
双儿眼神一亮,跳下凳子,“小姐你说真的呀?”
若惜点头,命伙计们看好铺子,领着双儿,朝城中慕容制衣铺子而去。
“大减价啦!慕容制衣是御赐御供货!现在都一折起售啦!”
老远就听到有人大声的吆喝,整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群情激涌的架式与若惜当初初次卖成衣时一模一样。
“这都是御制线印镶绣的成衣呢!家里有适合穿的多买几件吧!”
“慕容家的这种线印可有名了!快趁这个时候买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
身遭全是兴致高昂,议论纷纷。
双儿也不可自控地兴奋地朝里面挤,若惜也不阻止,确实很便宜。
双儿抢了几件裙衫,兴奋地递给若惜,“小姐,我也帮你抢了几件,你看这样式,这花纹,好看吧?”
若惜瞥了一眼,淡然道:“喜欢就自己穿吧。”
双儿见她反应冷淡,突然不自在起来,忸怩道:“小姐你生双儿气啦?”
若惜头也不抬,“没有,你买完了没?”
双儿点头,“我买完了。”
若惜转身就走,见她还发愣着,“买完就走啊,你愣着干嘛?想全部包下来啊?”
双儿忙跟上,撅嘴道:“我哪有这么多银子嘛!”
若惜的铺子接连好几日也无人光临,不光她的,几乎整个京城的成衣铺子都没有生意,慕容家这么一作,全城经销成衣的商贩都暗暗咬牙。
慕容朝夕成功地打压了若惜的成衣铺,把她的新老客户都引到了自己家来,随着成衣如水磨细沙般地飞速抛售,慕容家老夫人渐渐有了意见。
暖阁内,一个身着锦衣,珠翠满头的老夫人拄着拐仗,身边侍女的搀扶嘴里唤着:“老夫人你慢点儿!”一边赶着去搀扶。
慕容老夫人面容严肃,气极败坏地推开侍女,自己摇晃着身子进了阁内。
阁内有人吹箫,幽幽荡荡,极是蛊惑人心,慕容朝夕横卧在软榻上,皱着眉头在吹箫,全神贯注到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朝夕!”重重的龙头拐叩在地面上,老夫人喝道,惊醒了慕容朝夕,一见是他祖母,立刻跳下榻来,赶上前扶住,“祖母您怎么来了?”将慕容老夫人扶到了榻上坐下。
“朝夕,我听小德子说,这几日京城内的铺子里正在大肆抛售成衣,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咱们慕容家的成衣,有这么贱的卖法么?一件还不到十两银子?再这么卖下去,慕容家可都要被你败掉了啊!”慕容家老夫人质问慕容朝夕,言辞格外激动。
慕容朝夕从小无母,对祖母还是相当尊重的,见慕容老夫人居然不在斋堂吃斋念佛跑来质问他,就一声不吭地听着,一句反驳也没有。
慕容老夫人见他乖巧,说得累了,拐仗一戳地,“马上停止抛售,恢复原价!”
慕容朝夕张了张口,慕容老夫人扫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朝夕啊,奶奶知道你能干,可是咱们慕容家就靠这个撑着,你可不要卖光了货物,又收不回流动银两,到时候新批次的货出个什么问题,那便要影响大局啊!所以,你听奶奶的,停止抛售吧!”
慕容朝夕沉吟不语,脑中滑过一张娇俏聪艳,眉目低敛的容颜,若是此刻停止抛售,那这些天所做的一切可不多白费了嘛!
只要慕容家停止抛售,顾客便会上若惜的铺子去购置,这样一来,她怎么可能主动上门来求他?
见他犹疑,慕容老夫人怒了!厉声道:“你听见奶奶的话了没?”
“听……听见了。”慕容朝夕一想到祖母的身体不好,还是别跟她倔了,当即便应允,慕容老夫人这才舒心起来。
若惜在铺子里写写画画已经很久,双儿都快不耐烦了,问道:“小姐,你在算什么?这生意这么惨淡,要不要双儿在门口吆喝吆喝,增加点人气啊?”
若惜抬头,凝神打量了一下双儿,遂道:“好。”
双儿一跺脚,“小姐,你现在心思都不放在铺子里了,这怎么办嘛?”
若惜低下头继续计算,古代的毛笔十分不方便,写得她好累,若是有现代的圆珠笔就太好了。
慕容朝夕斜倚在榻上,听着铺子里的掌柜来报告这几天的销售情况,眉头越皱越紧。
“成衣已售过近千件,咱们的库存已经不足百件。”
“若惜姑娘的铺子无人光顾,不光如此,京城所有的成衣铺都无人光顾……”掌柜的迟顿了下,不知道少主为何要他时刻关注若惜成衣铺子。
慕容朝夕思虑良久,长指捏着折扇,他本来是想打压若惜铺子,让若惜受不了,主动上门来求和,没想到,这个女人真心倔强,就是不来,而他若是再这样拖下去,不外乎是金钱的浪费,眼睁睁地看着银子也在加剧的赔本,他心里可不好过,钱是什么?钱就是他的命!
终于他开口:“尚德,再抛售今日一天,就全部上调价格,恢复原价,不过此事不要放出去,否则今日的抛售会严重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