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月垂头兀自沉思，凤耀灵的分析还在继续，“天帝虽然对虚妄海的异动没有什么表示，但暗中派往虚妄海的人却成倍增长。”
除了几个顶级势力，普通民众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的，他们甚至连虚妄海的小小异动都没有丝毫所觉。
凤鸣乔的声音略带激动，“也就是说，那个与妖界消失有关的族群很可能重新现世了？！”
纵是一贯冷静的凤耀灵也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点头道：“很可能。”
三个小辈皆倒吸了一口气，不同于另外三人的兴奋与激动，煜月着实没有想到母亲他们能推测到这一步。
见她这么冷静，凤清漪拉过她的手，笑得柔和，“表妹才回到族里，对曾经的妖界和虚妄海都没什么感触，倒是显得我们大惊小怪了。”
顶着众人聚来的目光，煜月无辜的点头，“嗯。”
比起我这个‘伟大族群的后裔’，你们的确太大惊小怪了。
凤鸣栋了悟的瞪大眼，“表妹在外面长大，自然不明白妖界对我们妖族的意义。”
“来来，表哥给你科普下。”
凤鸣栋挽起袖子就要表现一番，那边大长老已经干完了最后一个点心和最后一滴神酒，随后抬起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妖界生长着若华神树的另一半躯干，其内蕴含着大量有利于妖族修行的能量，若我们妖族能够举族迁回妖界，整个妖族实力必然大涨！”
大长老简简单单几句就将凤鸣栋准备的长篇大论给总结完了，他眨眨眼，干巴巴的补充道：“对对对，到时我们何须忌惮神族！”
大长老嫌弃的瞥他一眼，“别听这蠢蛋胡说八道。”
众人赞同的点头，少年心性就是太自负，然而转眼就见大长老摸着胡子抬了抬下巴，“到时我们定能将神族踩在脚下！”
众人无言，煜月对妖界什么的不是很感兴趣，但她不得不在乎关于‘湮族能让妖界重现’的话题，“大长老，如果虚妄海的那一族真的与妖界重现有关，那我们怎么办呢？”
天帝府不会容忍湮族重现，那么凤族会怎么做呢？会与天帝府为敌吗？
她知道湮族迟早会与天帝府对上，到时凤族与她的立场很可能对立，但如今她似乎可以期待另外一种局面？
大长老略带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我们凤族从来就不是天帝府的死忠。”
“这么多年来，我们守护的从来就不是天帝府，而是神界的子民。若那一族当真能让我妖界重现，哪怕与天帝府为敌又有何惧？”
“何况，我刚才也说了，现在的天帝未必就还是那个天帝。”
这话一出，连凤王夫妇都脸色凝重，凤鸣乔蹙眉问道：“您是说他被魔族附身了？可我们没看出来啊。”
神界之人也是有可能会被魔族附身的，但这种情况很少。
一来神阶修为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极为强悍，不会轻易被魔族附身，就算附身了也能看到；二来神魔战场外就有层层禁制，不仅能检测到被魔族附身的战士，还能检测到跑出来的魔族；三来能够成功附身的怎么也得是魔将级别之上，而对于魔将来说，他们没必要花费大代价来附身，还不如痛痛快快在战场厮杀。
顺便说一句，神魔战场外的检测手段就来源于煜月曾经去过的空花秘境的主人，她和斯远当年还在空花境里得到过珍贵的百花粉。
后来百花粉被宝璐师伯研制成了新的特殊药粉，为中天界对付魔族做出了巨大贡献，当年凤鸣乔还感慨过，没想到那位大能在逝世多年后还能造福一整个位面。
大长老看向凤耀灵，“还记得你当年在神魔战场重伤吗？”
凤耀灵脸色微变，下意识的看了眼煜月，“记得，当时我与两个魔尊苦战，牺牲了不少战士才将他们斩杀。”
而她自己也身受重伤失忆落到了中天界，这才有了那一场意外，有了煜月和······那个她甚至来不及看一眼的等了她多年的魂飞魄散的大女儿。
凤耀灵不解，“但我清楚记得那两个魔尊是被灭了的，怎么······”
大长老摇头，“想要成功附身天帝，还要不被你们和神君们发觉，不是魔尊能够做到的。”
凤耀灵一惊，“不是魔尊？难道是？！”
魔界，魔将之上便是魔尊，魔尊之上唯有皇族。
大长老肃然点头，“是的，魔界皇族。”
“你想想，在魔界位同神君的魔尊难得出现一次，当年却同时出现两个，是不是很蹊跷？”
“那场战役损失惨重，战场外的检测禁制还一度失灵，那就是魔族混入神界的最好时机。”
“最重要的是，自从那场战役之后，天帝时不时的就言行诡异。”
凤耀灵蹙眉沉思，“您说的有理，有时都觉得天帝像变了个人似的，喜怒无常，前后矛盾。”
凤灵均心疼的抚了抚她眉间，“别皱眉。”
说完他微微眯眼，“这么仔细一想，天帝这些年的行径的确古怪，特别是最近这些年，他简直像在······特意加深各大势力间的矛盾。”
凤鸣栋捶了捶手心，“就是！他今晚居然轻描淡写的放过陆蕴和那卑鄙小人！”
这无疑让凤族对东陵神君府的不满更加深沉。
大长老抬头看向窗外，目光深远，“封魔之战以前，也曾有天帝被魔界皇族附身。”
“大长老，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那位天帝连同附身的魔族就被那一族的王给灭了，于是昊天大帝上位，而后便是封魔之战。”
“传说中，虚妄海迷雾重重，除了那一族，所有人都会迷失在那里，而他们一族的王拥有看破一切虚妄的双眼。”
原来，这不是鬼眼么？煜月差点下意识伸手抚上自己的眼睛······
不过，她倒是看出来天泽有问题，但天帝么，难道是她修为不够的缘故？
晨光微熹中，天帝府的宫人轻手轻脚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天后睁开眼，侧身看着还在沉睡的天帝，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美容颜变得有些陌生，她垂眸隐去眼中的复杂情绪，轻轻起身。
穿戴整齐，走出寝宫时她对身边的宫人吩咐道：“去请天泽殿下到瑾萱帝姬宫里共用早餐。”
她站在台阶上，晨光照耀在身上，温暖的气息稍微驱散了些心中的寒意，同时也给了她下定决心的勇气。
接到禀告，瑾萱帝姬诧异的迎了出来，“母亲，您今天不陪父亲吗？”
每次天寿会的第二天醉酒的天帝都会晚起，而天后会在寝宫里等候他醒来。
天后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她抚了抚女儿鬓边的碎发，“你父亲醒来还早呢。你昨天伤成那样，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还有天泽，我已经让人去叫他过来了，我们母子三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用早餐了呢。”
瑾萱拉着母亲一起向餐厅走去，“母亲不要担心，没有动用神力的伤哪怕看着再重，在医官面前也只是小事罢了。”
看她脸上神情平静，言语间也不见激烈，天后欣慰的点头，“你能想通就好。原本就是你冲动差点害了煜月那丫头，鸣乔和星阑心有不平替她出气也可以理解，你不可因为这些而失了帝姬的风度。”
“我知道了，母亲。”瑾萱扶着天后坐下，正要再说什么，门外传来通报说天泽到了。
等人进来，天后便将宫人遣退下去，“你们全都出去，让我们母子三人清清静静的用餐。”
“是，天后。”
等人全都退下，天后挥手布下层层结界和禁制。
见她如此慎重，天泽和瑾萱互看一眼，不解的问道：“母亲，怎么了？”
天后卸下完美的笑容，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想到那个人，心脏急速跳动，开口时声音都带着沙哑，“天帝可能被魔族附身了。”
瑾萱没有一下子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天泽同样瞪大眼看着天后，她白着脸一字一顿对自己的儿女说道：“我说，你们的父亲，天帝被魔族附身了。”
瑾萱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又担忧的看向天后，“母亲，您睡昏头了？是不是昨晚照顾父亲太累了？”
她不提昨晚还好，一想到那些旖旎的画面，天后只觉得浑身寒毛倒竖，她抱着自己双肩尖叫，“他不是你父亲！他是魔族！是魔族！”
天后极少失控，天泽用眼神示意瑾萱不要刺激她，他坐到母亲身边，轻柔的揽着她安抚道：“好好好，他是魔族，不是我们的父亲，母亲好厉害，竟然能发现他的真面目，我们都没发现呢。”
他的嗓音带着某种安抚的魔力，天后安静下来，顺着他的话回答道：“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
“在嫁给天帝之前，我也曾经是具有神君府继承资格的神女，拥有家族藏书楼的最高阅读权限。”
于是她便从那最古老的家传记载中得知，封魔之战前，有天帝曾被魔族附身，后来被一神秘家族的王给连人带魔的灭了。
那时她只觉得那种事离她太遥远，直到这些年天帝行事越发诡异，那曾经被渐渐忘却的记载却越加清晰起来。
性格突然诡异矛盾···脾气喜怒无常···突然热衷风花雪月···急切渴望再有子嗣···这种种都可怕的与记载相重合。
瑾萱白了脸，“这，不能吧？凤王和三位神君都没有发现呀！”
天后冷笑，“因为附身的不是普通魔族，是皇族！”
“啊！母亲，那我们怎么办？”
天后垂眸，轻轻擦了擦眼角，“被魔族皇族附身的人，是没有办法拯救的。只能集全力封印。”
天泽眉梢一挑，“母亲，您的意思是？”
女人的声音幽幽，“我的意思是，联合凤王和三大神君，由你父亲最信任的锦华将他引入封印大阵。”
瑾萱声音发颤，“他真的不是父亲了吗？还有，凤王他们会配合我们吗？既明神君和东陵神君可是······”
天后抬头打断她，“他们会的，既明神君不可能不恨天帝，而东陵神君，”她轻轻笑开，“比起做帝姬和殿下的舅舅，他一定更愿意做未来天帝的舅舅。”
天泽垂下的眼眸里红光一闪而逝，呵。
女人，果然够狠，不仅除掉天帝，也顺便除掉继子。
既明神君府里，元熙刚打算跑去凤族便听到消息说兰泽过来了，心情顿时不爽，“大清早的他过来干嘛？算了算了，请他进来吧。”
六飞迟疑着没有挪步，元熙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你放心，我不打他，我揍容玖是因为他对蓝蓝的动机不纯，他只是想抢我的心上人。师兄虽然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他好歹是真心的，那我就用实力将他碾压下去好了。”
六飞嘴角抽了抽，比起清川少主，少爷您更像癞蛤蟆啊喂。
“不是的，少爷，清川少主去见神君了，他好像不是来找您的。”
元熙瞪眼，“嗯？找我爹？说服我爹威逼我放弃蓝蓝吗？师兄竟然是这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