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乐被平乐的热泪灼伤，她不安地将自己的手抽出，轻柔地擦着她脸颊的泪，道：“二姐，你别哭，我没事的。”
平乐推开她的手，自己拿帕子出来擦拭了泪眼，又让殿中一干宫人退了出去，才道：“记得小时候，我被母妃责罚，是你抱着我一阵哭闹，最终引来了父皇，我才得以解脱。如今你却连断发这么大的委屈，都自己咽下，难道我们已经生分至此？”
“不是的，二姐。”昌乐急忙否定，以前她总因为王昭仪的存在，而对平乐怀有戒心，如今王昭仪已逝，她也早已放下戒心，姐妹俩之间便少了那层隔阂。
“那你告诉二姐，到底为什么要剪断自己的头发？”
昌乐往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宫人们都退了出去，洛儿此刻应该是亲自守在门外，不会让任何人接近。那么，姐妹俩的对话，该不会被人听去。
“我好不容易才与笛宣哥哥在一起，又期待着皇祖母丧期快点过去，好让父皇为我们赐婚，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任性剪了自己的头发？”
她对于婚事的期待，平乐完全可以理解，可正是因为理解她的这份期待，才让平乐对她断发的原因，更加疑惑。
“那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是德妃，她亲手削断了我的头发。”
“什么？她怎么敢？”平乐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她什么不敢？她都敢指使人在母后的乌发膏中下毒，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父皇？她把你害成这样，自己却还风风光光地居于众妃之首，把持着六宫重权。难道你就不想让她付出该有的代价吗？”
“我当然想，可就算她领下了折辱我的罪名，又能受到多少惩罚呢？没有哪条律法规定，断我头发之人一定得死！到时候她不过受些微不足道的的惩罚，等事情过后，她还是众妃之首，还是二皇子的生母，她的身份地位，一丝也不会受到影响！”昌乐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力感。
“难道就放任她如此得意？三妹，你以前以怨报怨的气势哪儿去了？”
“当然不会让她一直得意下去！”昌乐的眼中涌出无限的怨毒，“我要让她尝尽我和母后所受的苦楚，之后再亲手杀了她！”
平乐拂过昌乐披散的头发，心疼地说：“可是断发这件事，终究还是你更受伤些，来日你就算是剃光了她的头发，也弥补不回你顶着一头短发出嫁的遗憾啊！”
针对这个问题，昌乐在回答帝后时，皆是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意道：“没事，笛宣哥哥和我都不介意。”
可今日面对自己的姐姐，她才不再伪装，将自己的委屈与不甘都毫无掩饰地吐露出来。
“我还记得二姐出嫁那日的打扮，金绣牡丹嫁衣衬得你格外娇美，而光彩夺目的凤冠压在你漆黑如墨的长发上，更是彰显出天家之女才有的富贵。那时候我就在想，将来我穿上这身衣服会是什么模样，可后来我又想，若是我穿这身衣服，一定没有二姐好看。”
“傻瓜，出嫁的女子都是最美的！”
昌乐冲她一笑，眼中却已渐渐湿润，“果然，轮到我嫁人时，就少了凤冠这一项。”
平乐用她柔滑的手指拂过昌乐的腮边，可泪水并没有从她的眼中滑落。
“唉，我们本是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女子，怎么面对婚姻这件事，还是拥有这样那样的缺憾！”平乐的这声叹息，轻如秋风，却萦绕在昌乐的心头，久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