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不去给大哥敬酒啊?”柏琮一巴掌刚好拍在昌乐受伤的左臂。
昌乐吃痛,不免“咝”地倒抽一口气,恶狠狠地盯着冒冒失失的柏琮。
“怎么忽然这么娇贵了?”柏琮不知她有伤在身,还笑着调侃道。
“是你太毛手毛脚了。”平乐道。
昌乐生怕被他俩发现端倪,立刻端起酒盏起身道:“我去向太子哥哥敬酒。”
柏琮顺势在昌乐的位置上坐下,跟平乐辩论到底是自己毛手毛脚,还是昌乐忽然矫情。
等到新人入了洞房,宾客才各自散去。
昌乐带着洛儿刚出了东宫,就被笛宣追上。
“我想问你件事。”
昌乐看了洛儿一眼,洛儿自觉地带着其他宫女退开。
“那日,当真是你?”笛宣问。
“对,是我。”昌乐坦诚相告。
笛宣慌忙致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不然我绝不会……”
“如果,王姑娘当时没有叫出我的名字,你会怎样?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我只是……”
“你只是听信了那个男子的话,以为我是恶人,你以为你仗义出手,是在声张正义?可你为什么不仔细想想,我和那两名男子,到底谁更像恶人?”
“是我不辨是非,受人蒙蔽,又见你丝毫不为自己辩解,所以才出了手。不过后来,我听到那姑娘醒后还喊着救命,就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可能出了错。所以,即使那姑娘没有喊你的名字,我也不会真的杀你。”笛宣解释完之后,又忍不住叹了句:“没想到哪些人心思如此歹毒,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不说,还混淆黑白!”
“江湖上有侠肝义胆的正人君子,自然也有这等无耻小人,你只道我不为自己争辩,却不知是他们阴险撒药,将我毒哑。”
“什么?那你……”笛宣闻言更是惊讶,下意识地想要问她如今是否解毒,但接着就意识到她今日已同自己说了好些话。于是,又问:“你嗓子听起来,已经恢复如初,左臂的伤重不重?”
“还好,那日已经找大夫看过,也上过药了。”
笛宣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才犹豫地开口:“是那日仗义相救的公子带你去看的大夫吗?她是那姑娘的家人?”
“不,他是我师兄!”
笛宣不禁疑惑道:“师兄?你的师父又是谁?”
“她,是凌风阁现任阁主。”
“凌风阁?是那个可以雇佣暗卫的地方?”
显然,如今凌风阁已在京城声名大噪,就连刚回京不久的笛宣也能所耳闻。
见昌乐含笑点头,笛宣又忍不住问:“我以为,你这些年出宫时,都只在福安寺礼佛,没想到……你为何要拜在凌风阁门下?”
昌乐知道四周无人,并且洛儿也会带着其余宫女盯着周围,不会使他们的对话被任何人听到,却还是出于谨慎地将声音压低,“你可记得接风宴那晚,我问过你林大将军的死因?”
笛宣点头。
“那并不是全部的真相,林大将军绝不是死于山匪之手。”
笛宣瞳孔骤然收紧,“是谁?”
至于真凶的身份,昌乐却并不打算在此时告知,只含糊地答道:“父皇一直有派人暗中调查,我也顺着当年的蛛丝马迹在查,如今虽然有了怀疑,但证据并不十分确凿。”
“所以,你就是为了替林叔父查明真凶,才拜师凌风阁?可是身为暗卫,穿梭于刀光剑影之中是多么危险,你这样子陛下怎会放心?”
昌乐没想到笛宣更加在意的不是杀害林致的真相,而是自己的这重身份。她来不及细想笛宣究竟能不能接受,立刻瞪大了双眼,用含有威胁的眼神,盯着他冷声道:“父皇不知道,你不许告诉他!”
这样的气势,让笛宣一愣,“我……我自然不会告诉陛下这些。”
“你也先不要告诉伊沄,若她发现自己深信了十年的真相,竟是谎言,恐怕一时间难以承受。等再过些时间,等我和阿诺掌握充足证据再告诉她也不迟。”
“你管林安诺叫阿诺?”笛宣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昌乐打量了他片刻,问:“你听到过京城的流言,是吗?”
“我……”笛宣虽然没说什么,但料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出卖了自己。
“流言是王昭仪蓄意散播的,在旁人眼中,林安诺是林大将军救回来的孤儿,小小年纪感恩图报,所以被林夫人收为义子。可是对于我而言,他与洛儿是我的患难之交,是我这十年来最为信任的人!”急于辩解之后,昌乐看着笛宣脸上那不知是信还是不信的表情,一瞬间又失了底气。
“罢了!留言有流言的说法,我也有我的辩解,愿意相信哪个,在于你。这十年,我经历了很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粘着你跟哥哥的天真小公主,假装礼佛的是我,在外厮杀的也是我,公主和暗卫的身份合起来,才是如今完完整整的我。之前你只看到受万人敬仰的我,如今我把自己的另一面也如实相告,如果你实在难以接受……”
昌乐停下来,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道:“那日在兴旺茶楼的话,只当我们从未说过,你送我的礼物,我也会如数归还。”
说完之后,昌乐更是不敢再抬眼去看笛宣,她盯着尚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他的双脚,等着他转身离去。
她在忽然之间,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她觉得好像是眨眼的一瞬,又好像是听着桃花瓣在风中缓缓飘落的片刻,她看到笛宣的双脚朝着自己更近了一步,然后自己的身躯,被揽入了一个温暖而有轻柔的怀抱之中。
“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到,我只记得前不久,你说你喜欢我,说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
那般温柔的话语,让昌乐重获勇气和希望,她听到自己心中那头小鹿又一次激动地横冲直撞,而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笛宣胸腔中那更加明显的心跳声。鬼使神差地,她抬起了自己的双臂,搂住了他。
不知在甜蜜中沉浸了多久,昌乐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瞬间她的脸颊绯红,急忙将笛宣推开道:“被人看到,又要传流言出去了!”
笛宣笑着将她放开,道:“如果是你我情投意合的流言,随便他们怎么传!”
“净胡说,我要回去了,母后该等急了!”
“等等。”笛宣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药瓶,递到昌乐手中道:“手臂的伤,用这个好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