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一个人,心会一直低,低到泥土里,在土里开出花来,如此卑微却又如此欣喜。——张爱玲
等再回学校时,已然是一个星期二,而今天下午的体育课也是万众期待的篮球比赛。
一大早,我们便拿到了下发的球衣,样式明显的比上次去看篮球比赛发的“加油衣”好看了许多,上面还用心的印上了每个人名字的缩写。
G Q X
我轻轻抚摸着这一道凸起的白纹,思绪不禁飘回了那个下着雨的下午,也有一只修长的手在车窗上画出过这个名字。
“浅夏。”
直到时玥进班,我才回过神,这才想到她已经连续好几个星期周日没有返校了。
“你最近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怎么又请假了?”
“嗨,我不是说了吗要趁着功夫在家好好学习学习,多看两本书。”时玥一脸无辜地说。
我眨了眨眼,终究没有再问下去,“莫名其妙。”
时玥也没反驳,只是一边拆着手里的包装,一边问道:“周六怎么样,见到人了吗?”
“见到了,不过感觉没那么差,他好像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说。
“有什么不一样?”
“他说让我大学毕业后到他公司上班,怎么样,够特别吧?”
我看到时玥拆包装的手猛地一抖,瞪大了眼睛朝着我道:“我靠,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身边坐了个富二代啊!”
“那你可真是够迟钝的。”看着时玥浮夸的演技,我被逗笑了,故意说道。
“不过大哥后来跟我说了,若是我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不必勉强自己。”我补充道。
“呵呵,我要是你,我肯定不会放着这么大一个家族企业不管,林玖哥这句话等于白说!”时玥白了我一眼,有些嫌弃的说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以后的路还很长。
“这衣服不错嘛,摸起来挺舒服的,我喜欢!”终于拆开了包装,时玥由衷的赞叹了一声。
“诶浅夏,你几号?”
“26。”
“你学号?切,没创意。”
“那让我看看你的创意!”
我拿过时玥的衣服,摊开一看,上面赫然呈现出一个“9”号。
“嗯?你不是一向喜欢3和7这两个数字吗,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时没有猜透时玥的想法,问道。
“你还说我迟钝,这么简单都猜不出来,”时玥笑的很开心,“这可是他的名字啊!”
九和玖。
我忽然想透着这一层,心陡然一沉,“小时,你对我大哥,是真的喜欢?”
时玥是一向大大咧咧的性格,我曾一度认为她对林玖感兴趣只是因为他的容貌与气度,过不了多久便会消散,可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什么小时,以后不要叫我小时,我叫大嫂。”时玥板着脸说。
看着时玥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对、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
时玥面无表情道:“没大没小!”
上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临近午饭的时刻人们总是浮躁的,更何况下午第一节便是万众瞩目的篮球比赛。
我能感受到时玥的心早已飞出了课堂除外,可没想到她竟在林臻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时,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下子班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林臻也停下拿着粉笔的手,疑惑地回头看向时玥。
“咳,那个林老师,不好意思……”时玥讪讪地朝林臻笑了笑,面上有些微红。
好在林臻没有在意,也只是回给了她一个微笑,然后继续往黑板上抄着例题。
“你刚刚笑什么。”等大家都不再往这个方向看,我低声问道。
“没什么,”时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就是突然想到,如果我真的追到了林玖哥,那林老师岂不是也得管我叫一声嫂子?”
我彻底无语了。
这时,苏子诺也凑过身子碰了碰我的胳膊,待我转身后小声问:“诶,时玥刚才笑什么?”
我一如时玥早上那样面无表情:“她有病,没救了。”
下午的篮球比赛果然很热闹,本来我和沈若溪本同是替补,可不巧的是第一场的一名队员今天居然请假没来,所以最后我便成为了全场唯一一名替补。
第一场和第二场很快就结束了,比分虽然是我们领先,但几乎所有的分都是韩艺一人所得,对方的王牌还没有出手。最后一场时玥就要上场,她们的战术是不求得分,但求能够守住。
“怎么办浅夏,我有点儿紧张,这比分拉的太少了。”时玥紧紧抓着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汗水。
“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可是,要是我们输了怎么办?”时玥还是冷静不下来,抓着我的手贴在她的心脏处,“我的心跳得好快,我……”
“不会的,不会输的,”我反手握住她的手,略一迟疑将她的手放在那个“9”上面,“这可是他的名字。”
时玥的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下头,“我一定会赢的!”
“加油,别让自己受伤。”
本来我是没什么,可被时玥这么一闹竟也生出了丝丝紧张之意。看着球一次次被截下,一次次又被夺回,我的心也随着这些变化起起落落。
对方又一个上篮,我看到时玥奋力跳起,却还是没有拦下这一球。但球没进,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秒看见时玥被反弹回来的篮球砸中。
“小时!”
一瞬间班上的女生都围了过去,因为我们看到了血。
时玥被砸的流了鼻血。
时玥仿佛也呆住了,看着手上抹出的血渍,半响没有说出话。
“小时,你还好吗?我带你去医务室!”我急忙从兜里翻出纸巾递给她,拉着她想要去医务室。
“不行,你不能去!”时玥突然大喊一声,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我没有想到时玥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是唯一的替补,你得替我把这场比赛打完!”时玥说。
“可是你……”我皱了皱眉,自然是放心不下她这个样子。
“若溪可以陪我去的!”
听了时玥的话,沈若溪站出来说:“放心吧,把她交给我。”
我还在犹豫,但看到时玥流的血越来越多,也只得点了头。
明明只是被砸到了鼻子,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而结果是,我们输了,而且输的很惨。我果然不适合篮球这项运动,几乎全场跟着乱跑,压根儿就没有碰到一下篮球。我现在十分庆幸男生也在和我们同时打比赛,不然让季源看到我这副模样,可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
比赛一结束,我就立刻回了班,却发现时玥并没有回来。我刚坐下不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男生那边赢了比赛一脸得意,而女生这边情绪明显有些低沉。
“夏夏,听说时玥受伤了,她怎么样?”苏子诺一进来就问道。
“我也不知道,若溪陪她去医务室了,还没回来。”
刚一说完,就看到沈若溪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我急忙走上前问:“小时呢,她怎么样,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校医说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到鼻梁,安老师送她去医院了。”
“可是她……”沈若溪明显不想多说,还没等我问完就径自回了座位。
我心乱如麻,总觉得时玥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子诺,你说小时会不会出什么事?”
“放心吧,没事的,你别瞎想,等放学给她打个电话就是了。”苏子诺安慰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没有想到上午还活蹦乱跳跟我斗嘴的时玥,下午就这样进了医院,等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时玥是周一下午回来的,没有到教室上课,而是直接回了宿舍。我一进门,就看见她正坐在床上收拾书包,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小时,你怎么了?”我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却发觉触手冰凉。
“没事,就是病刚好,还有点儿虚弱,别大惊小怪的。”时玥笑笑说。
我更加疑惑了,“你不就是被篮球砸了一下吗,怎么这么严重?”
“唉,砸那一下倒没什么,就疼了两天,谁想着竟突然发烧了。”时玥回答。
我还想再问什么,韩艺和沈若溪也进来了,韩艺道:“时玥你病好了?”
“嗯好多了。”
“你身子骨什么时候也这么弱了,被球砸了一下就发烧,这可不像你。”韩艺调侃道。
“别提了,这不玩飘了么,”时玥还嘴,“李思她们呢?”
“还没放学吧。”沈若溪回答。
“你就别想别人了,赶紧把身子养好吧!”我有些头疼时玥的精力充沛,想问的话也终是没有机会再问。
“知道啦,顾奶奶!”
好在又休息了几天,时玥就又变得活蹦乱跳了起来,虽然脸色还是不大好,但总不再似之前那般惨白。
又是一个周五,一个最值得期待的日子。
“夏夏,早啊!”
“早。”
苏子诺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我说:“送你的。”
“送我,”我拿在手里晃了晃,“这是什么?”
见我想伸手拆开,苏子诺连忙拦住我道:“诶诶诶,先别拆。拿回家,明天再打开。”
“为什么?”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苏子诺神秘一笑道:“等你拆开就知道了,别提前打开哦。”
时玥看着我拿回的盒子,贼兮兮地朝着我笑了好久,奈何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出原因,最后也只好作罢。
放学回家的路上,一向很少开口的季源突然说道:“晚上一起吃饭吧。”
“啊?好。”我微愣了一下,应道。
“嗯。”
今天好奇怪,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
一下车,季源就率先向前走去,我也只好迈步跟上。我连去哪儿吃饭都没有问过,现在想想他在车上那句话好像根本就没有要问我的意思,这是咬定了我不会拒绝?
最后我们停在了一家麦当劳前,这个点儿里面人还不是很多,季源找了一个里面靠墙的位置放下了书包,问道:“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去买吧。”我慌忙说。
“我去,你在这儿等。”
“还是我去吧!”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季源突然走过来绕到我身侧,伸出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将我压了下去,“下次再出来,就不要争这些了。”
下次,他说的是下次?
“吃什么?”季源又问了一遍。
“和你一样吧。”
不多时,季源便端着两份套餐回来了。一样的配置,都是一个汉堡,一包薯条和一瓶水。
我们安静的吃着,谁也没说话。我向来不喜欢可乐这种碳酸饮料,勉强喝了两口后就将它向前推了推,专心吃起了薯条。
“你电话响了。”一直默默关注着季源的我,第一时间看到了他手机屏幕的来电。
季源接起了电话,似乎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一时竟未能挂断,而久而久之,季源竟顺手拿起了我刚刚放下的可乐。
我瞪大了眼睛,身子微微前倾,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不想令季源尴尬。面上有些发烫,双手遮住嘴,椅子仅仅两条腿着地,一晃一晃的前后摇摆。
季源挂了电话,又喝了几口水,猛然发现不对,脱口而出道:“诶不对,我的好像喝完了?!”
第一次看到季源如此呆萌的样子,我忍住笑,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然后将脸彻底埋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吃完饭,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季源说:“我送你。”
我想了想说道:“不了,这都快到你家了,不然我送你吧?正好也认认你家在哪儿。”
季源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自然的牵起了我的手,“好。”
大街上车水马龙,小贩在街边叫卖,霓虹灯下人影憧憧,却总不及两手相握来的温暖。路不长,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我们停了下来,季源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今天这是怎么了?
“到了。”
“嗯,等你进去,我就走。”
我想放开季源的手,却不想他竟握地更紧了些,突然一个大力将我带进了怀里。只一瞬,他便放开了我,我还来不及反应什么,鼻尖已不再留有他的味道。
“我走了,拜拜。”
过了许久,我才将目光收回,也不知道是在回应谁,“嗯。”
回到家,我才想起苏子诺早上给的盒子,打开来看,瞳孔猛地一缩。
是一盒巧克力,还有一张纸。
520快乐。
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诺”字。
原来明天便是五月二十日,原来这是一盒巧克力,原来还有一个人,在默默的期盼着一份不属于他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