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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笑傲江湖

东汉中平六年(公元189),冀州常山郡真定县。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车上的布幔掀起,露出一双深沉睿智的眼睛。那双眼所及的远方,是一棵桑树,他知道目的地不远了!

桑树根植在赵家村的村头,高大端正,亭亭如盖,故而虽远也能够看见。桑树之下,一名少年端坐,怔怔地看着桑树顶,若有所想。

忽然,那少年站起身来,一阵狂笑,吓得过路挑粪的村民一个激灵,差点让大粪溅了一身,浑身发毛地看着那少年。

只听那少年指着那桑树道:“我将来一定会乘坐这样的羽葆盖车!”

“不好了,不好了,云娃儿又中邪了!”那挑粪村民见状,吓得立即舀起一瓢大粪泼向那少年。

那少年被大粪当头泼下,赶紧闭上了嘴。

周围其他村民问询赶来,七手八脚地将那少年摁倒在地,掐人中的掐人中,念咒语的念咒语,总之以他们会的却并不靠谱的各种方式为他驱邪。

少年绝望了,虚度了数月光阴,他才弄清楚自己所处的时代,也弄清楚了他的身份。是的,他穿越了!他本是一名21世纪的历史系大一新生,却穿越到了东汉末年,而他的身份就是日后的五虎将之一——赵云赵子龙!

他为此乐了好长一段时间,结果却发现现在的自己除了会点粗浅的家传枪法,啥也不会。既没有天生神力,也没有运筹帷幄的本领。找个山崖跳下去,巧遇白胡子高人,他又终究不敢。

他的父母早就双亡了,哥哥赵俊是名乡勇,会的那点枪法在村里倒也是无敌,可离万人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自己若一直跟着哥哥学,上限也就哥哥这样了。更可怕的是,这是个讲究士族门阀的时代,而赵云往祖上翻十八代,也没个名门望族,妥妥的根正苗红的寒士啊!

他可是注定要千古留名的英雄男儿啊,岂能就此荒废。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赵云一脸凝重地对赵俊说道:“大哥,我都已经十六岁了,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做些有意义的事了!”

赵俊听完,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子龙啊,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实在是太好了!我早就给你做好打算了!”说完,便撅着腚钻到自己的床底下一阵摸索。

赵云心中激动莫名,莫非哥哥早就藏好了一份武林秘籍,又或者是什么绝世神兵?对,是神兵!开局一把刀,装备全靠捡;捡神装捡金币,三秒变土豪!

可是当赵俊从床底下掏出二两白银后,赵云的那一腔豪情被尽数浇灭。赵俊满脸喜庆道:“大哥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我又经常外出,是该给你娶个媳妇了。一来可以照顾你,二来可以为我们赵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子龙,这任务不轻啊!这些钱少是少了点,可我已经和村东头老李家说好了,愿意把他家的二丫嫁给你!这些钱紧紧手,还是够你成亲的!”

赵云回想了一下二丫那又黑又胖的模样,立即摆手拒绝。自此,赵云再也不敢和赵俊谈人生、聊理想了。

自那日后,赵云除了勤练武艺之外,就开始思考如何冲破这阶层的束缚,为这天下做点有意义的事。

可周边的人看见赵云总是这般长时间发呆,心中就开始发毛了。从此,云娃儿中邪成了赵家村家喻户晓的事。

这天,赵云一如既往的在村口的桑树下发呆,忽然想起他未来的主子刘备。他便是在年少时期,指着自己家院子里的桑树,说:“我将来一定会乘坐这样的羽葆盖车!”他的叔父刘元起听后非常惊奇,认为他不是一般人,于是开始资助他游学,后来还拜了大儒卢植为师。

于是,赵云便学着刘备的样子,指着桑树大喊,希望有人能够看出他的不平凡,资助他或者收他为弟子。

可他失算了……

好容易从村民们的魔掌中逃出的他,一头扎进了村中的那片湖水中。实在是太臭了,可要不是这一身臭,他还真不一定能逃得出来!

良久,赵云方才从那片湖水中爬将出来,见四下无人,便将浑身衣物脱下晾在树梢上,而他则只穿着一条短裤,甩着脚丫躺在一根较粗的树干上继续发呆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树下传来一曲琴音,并吟唱道:“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

赵云对这时候的音律并不太懂,但也听得出其中语调悲凉,立即起身向下看去。只见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辆马车,马车边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盘坐抚琴,旁边还有一名童子侍立。

看他的穿着打扮,赵云便知道他必非普通百姓。

赵云问道:“老人家,你为何事而伤心啊?”

老人忽闻有人询问,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名挂在树上的赤身小子,哼了一声,道:“就你,竟然也能听出我的琴音?”

赵云道:“就你这琴音,树上的鸟听了也得落泪啊,这我还听不出来?”

老者身旁的童子立即斥道:“大胆,竟敢这么和先生说话!”

赵云翻了老大一个白眼,道:“不说就不说,我接着思考人生!”

那老者仔细看了看赤身小子的面相,不禁眉头微微一皱,忽然又舒展开,微微一笑道:“我的小童叫我宠坏了,别介意!小友既然知音,不妨下来一叙!”

赵云做梦都想有个高人赏识他,哪能不乐意,见衣服已然晾干了,立即穿上,翻身下了树,坐在了老者正对面。道:“我叫赵云,表字子龙。先生怎么称呼啊?”

老者的目光越过赵云,看着前面的湖水道:“多年前,也有人这么问过我。时光这么一晃就过了二十多年了。老夫巨鹿张臶。”

赵云点点头,忽然猛一激灵,心中不由怦怦乱跳:“张臶?三国第一老寿星,活了一百零五岁!历史上,他赵云死了,这老寿星都还活着!而且还是当世著名的隐士、音乐家,从袁绍到曹操,再到魏明帝,都巴结着他,求他做官,可他始终拒不出仕。不仅如此,他还精通谶纬之学。传说他曾准确算出天数将变,也准确算出自己即将离世。”

面前突然出现这么个高人,赵云别提有多兴奋了。

张臶始终盯着赵云的脸,看得赵云都有些发毛了,难不成这个懂谶纬之学的人看出什么猫腻来了?

良久,张臶方才问道:“你脖子上的那块勾玉是从何处得来?”

赵云更加惶恐了,他之所以会穿越来此,只因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块白色勾玉,可一觉睡来,白玉变作了墨玉,而他也变成了赵云。这人不会看出来自己不是原版的赵云了吧,这要是让赵家村的人知道了,还不得让他们给淹死!于是道:“你说这块墨玉?我从小就戴着它!”

张臶似乎诡秘一笑,道:“原来如此!小友方才知音,莫非也是个乐道中人?”

赵云道:“我可不是什么乐道中人,那是你们这些名门望族才能玩得起的,我一个寒门出生的穷小子,哪会那些音乐啊?张先生,你不会看不上我吧?”

张臶却道:“你虽非乐道中人,却也知音,这便是你我的缘分。你看那伯牙子期相遇,那钟子期不过也是个山野樵夫,俞伯牙尚且绝弦以待。”

一旁的小童哼了声,接着道:“而且这位小友年纪这么小,如此一段忘年之交,更是一段佳话,是不是?”

张臶假嗔道:“嘿!你个兔崽子!也不给我留点面子,怎么把我心里话全给说出来了?!”

赵云看张臶那模样,不由哈哈大笑,想不到这先生都五十多岁了,还这么风趣,想来这便是他长寿的原因之一了。于是道:“张先生,我虽然不通音律,却会唱歌,先生要不要听听?”

张臶一听赵云会唱歌,哪有不喜欢,立即令赵云唱来。

赵云想了想,当即唱道: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若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赵云唱的歌是20世纪90年代的金曲《沧海一声笑》,这《沧海一声笑》乃是香港鬼才黄霑为徐克的电影《笑傲江湖》所谱的歌曲,以中国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奏出旋律,颇具中国古曲风韵,真正做到“大乐必易”,而歌词更是借鉴了毛泽东的诗词,大气磅礴,气势恢宏。并且其中所蕴含的看透世事的理念,更暗合了张臶归隐的的心愿。这也是赵云选择唱这首歌的原因。

张臶听了,半晌无语,良久才道:“老夫向来不仕朝廷,目高于顶,自以为曲艺超凡。今日听罢你唱的这一曲,苍凉豪迈、意境深远,令人热血沸腾,回味无穷啊!好曲好曲!敢问是小友你创作的吗?”

赵云不敢欺瞒,回道:“我哪里有这本事!这是一位姓黄的大师所奏,现在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这曲子我只会这样唱几句,原本是琴箫合奏的。”

张臶听他说不在这世上,还以为奏曲之人已经作古,不禁大是遗憾,捶胸顿足道:“可惜可惜,人生又少一知音啊!这黄先生真乃是高人啊!你看此曲化繁为简,真可谓大巧不工,曲自天然!”转而一想,又道:“今日老天既让我遇上了你,只怕也是天意,天意得以让你我再回复那黄先生的名曲啊!来来来,我这童子刚好会吹那洞箫,就让我们琴箫合奏,你在旁为我们指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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