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如一个女人,心中忧郁,“脸上”多了几分灰暗。
直落坞。
陆疏香回到西溪十八坞第十一坞直落坞,一进大厅就向陆千崖撒娇道:“爹爹,那个柳灵风和顾岚合起火来欺负我,你要帮我报仇。”
陆千崖放下手中的茶杯,亲切道:“我的小宝贝,不要急,慢慢说来,若是柳灵风真的欺负你,我一定要他好看。”
陆疏香晃着他的臂膀,又娇嗔又气愤道:“原本我和柳灵风是一对,自从那个顾岚来了,就彻底变了。昨天我去找柳灵风,可是找了半天还是没见他,最后在石巩山的巅峰找到了他,他又和顾岚在一起。那个小妖精还把我推向悬崖,还好我命大,掉入了涧中,得以保住性命,否则你现在都看不到我啦!后来,那个小妖精还要杀我,若不是漕运帮帮主江小渡帮忙,我恐怕都已经死了。今天,柳灵风还把顾岚带到流霞小筑,和她住在一起,你说气不气人?当时,我非常气愤,多说了几句,他们就要杀我,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又死了一次。爹爹,你说他们可不可恶?”她故意颠倒是非,哪里还有半点讲理。
陆千崖听得目眦尽裂,心中似有烈焰在燃烧,表情比那毒魔狠怪还可怕,站起来怒道:“好你个柳灵风,竟然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欺负我女儿就是欺负我陆千崖,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真是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父亲,都是心生邪恶之人。
陆疏香心中暗暗自喜,如果能够得到她父亲的支持,就不用怕那个柳灵风。她又抱住陆千崖的手臂,动来扭去,娇滴滴道:“爹爹,你有什么办法吗?”
陆千崖是个多变的人,立马收起怒气,展颜道:“香儿,你想怎么办?”
她故意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要杀了那个小妖精,她才是罪魁祸首,若没有她,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可是,神剑门戒备森严,我们如何才能进去?再说,那顾岚是顾四远的女儿,杀了她,我们直落坞的麻烦可就大了。”陆千崖还是有些顾虑,并没有被她的几句话而失去理智。
陆疏香放开他的手臂,一心要说服陆千崖,娇笑道:“爹爹,这个完全不用担心。那神剑门的流霞小筑靠近落雁湾,我们可以从那里上去,只要我们足够小心,神剑门的人一定发现不了。再说,流霞小筑根本没有人把守,除了柳灵风,就是顾岚。还有,如果我们晚上蒙面而去,杀了顾岚,谁又知道是我们干的?自然就跟直落坞没有关系。”
他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柳七不是吃素的,万一撞见了他,该如何脱身?他笑嘻嘻道:“香儿,要不这样,到时我跟七哥说说,让柳灵风到我们直落坞提亲,你做大,让顾岚那个小丫头做小。”
陆疏香已然不高兴,阴着脸道:“那怎么成,我眼中一向不容沙子,绝不能与别的女人共同照顾一个男人。”
“这有什么?现在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没有三妻四妾?”陆千崖用手在空中一挥,振奋道,“香儿,你可知道,越是专情的人越是绝情。”
陆疏香娇脸生烟,不悦道:“反正我不同意,你们男人可知道,做别人的小老婆有多少痛苦和委屈。那顾岚是一个极其独立的女子,怎么能轻易答应做别人的小老婆?”
“这……”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哪个女人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小老婆,有时候是迫于无奈,有时候是被一些东西诱惑了,她们心里往往都很苦,很苦。但回头想想,发现自己真的错了,错了不要紧,如果能及时改正,也是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陆千崖很是吃惊。
野心大的人,胆子都比平常人大五分。这陆千崖本就想得到神剑门的幻影剑经,再加上陆疏香的怂恿,也就没有顾虑,爽快道:“好,我答应你,一起去刺杀顾岚。但是,一路上要听我的指挥,不可鲁莽。”
陆疏香正儿八经地道:“古人云:‘顺父母言情,呼为大孝。’我当然要听从爹爹的安排。”
陆千崖目光流动,谨慎道:“还有一件事,就是要等到明晚才能动手。”
“为什么呀?今天晚上多好,没有月光,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能更好隐藏。”她大声喊道,简直无法忍受到明天,想到让顾岚多活一天,她心中就焦麻,如同千万只蚂蚁附在她的心脏上一样。
陆千崖也不打算瞒着她,理直气壮道:“今天我与七哥比武,你看到了?”
“看到了,就是平常的切磋武艺,有什么奇怪的?”
“我与七哥比武只是一个借口,最重要的是另外五个大汉。”
“那五个大汉,有什么稀奇的?我也看见了,他们根本不是柳伯伯的对手,真是丢死人,五个高手都打不过一个人。”她眼中充满了鄙视,脸上带着一种邪气。
“你真以为武功高就是厉害的人吗?我告诉你,你错了。”
“那你认为什么最厉害?”她好像没有把陆千崖当成父亲,而是看作成一位朋友似的。
“阴谋诡计最厉害……七哥武功再高也不是我的对手,他一根直肠子,豪气冲天,怎又会知道这些呢?”
“这么说,你已经对他下手了?”
“没错,我已经借助那五位大汉的手,将‘无色无味百病百疼噬魂丸’放进了他的嘴里。这个时候,那药丸恐怕早已到了他的肚子里。”
陆疏香责怪道:“爹爹,你怎么能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呢?”
“难道我要面对面与柳七拼命吗?我又不是他的对手。”这时,他将七哥改成了柳七,眼中尽是仇视和愤怒。
陆疏香着急道:“你刚才还说让柳灵风来直落坞提亲,若真是我与柳灵风成亲了,我们直落坞与神剑门就是一家人,你又何必要害柳伯伯呢?”
陆千崖眉头紧皱,眼瞳微缩,道:“香儿,你太天真了,你真以为柳七会把我放在眼里,他连我们西溪十八坞的总瓢把子公孙晓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我?”
“那我以后真的与柳灵风成了亲,怎么办?”她嘟着小嘴道。
陆千崖心中暗暗自喜,却不表露出来,安慰道:“你放心,这药丸要不了柳七的命,只是慢慢地吞噬他的精元和内功。”
“你要我明天晚上再去刺杀顾岚,难道也与那个药丸有关?”
“是的,那个药丸要在六个时辰后才能发挥药性。到时,柳七因为身体的缘故,肯定不会妨碍我们的行动,我们的胜算大大提高。我们到了流霞小筑,就算碰到柳灵风,也不用害怕,他只管交给我,你去对付顾岚。”
“你可不要伤了他。”
“放心,我心里有数。”
……
半夜。
神剑门。
侠义堂后厅,后厅左边有一间雅房。柳七抱着苏慢睡得很香,一种恩爱和亲密的情感弥漫了整个房间。
突然,柳七猛然从梦中醒来,放开苏慢,按着肚子,疼得沁出了冷汗,一直“啊啊啊啊”大叫。苏慢也早已惊醒,又慌张,又担忧,道:“七哥,你怎么了?”
柳七脸型扭曲,强忍着痛,挤出一句话:“我也不知道,只是肚子疼的难受。”
苏慢关心道:“我去叫柳叔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我自己运功试试。再说,这么晚了,不要惊动大家。”
苏慢一脸担忧,眉心紧锁。
柳七在苏慢的帮助下,费力地坐起来,陡然运功,果然,不出一刻钟,他感觉好了很多,不再疼痛。但他额头上的汗珠如黄豆般大小,脸色也变得极难看,鼻翼扇动,好像小孩子发高烧一样。
苏慢根本不会武功,也帮不上他的忙,除了焦虑,似乎不能干什么。她小心地扶着柳七躺下,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贴紧他的后背。正是这种温存,柳七早已忘记了疼痛,又进入了另一个梦中。而她一直担心柳七,哪里能睡得着?用那双光滑的手抱着他,尽量减轻他的痛苦。
梦中。
柳七在瀑布旁边见一道金光闪出,香风细细,瑞霭飘飘。他便随着金光而去,过了一片树林,只见林中突然多了一条天梯。他没有多想,踏上天梯,一步一步向上走去,约莫走了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台阶,又见是一片大海草山,没有一棵树,只有整整齐齐的草,绿草如茵,蜂蝶飞舞。他又走了一里地,看见一头巨大的水牛驮着一座小山,小山上也是草山,但有一棵参天的松树,松树下站着一位老神仙,只见那人身穿白衣,白衣在风中轻飞曼舞,鹤发童颜,手中握着拂尘。
那人喊道:“七哥,上来呀!”
柳七仰着头,喊道:“这山最少也有二十丈高,我又没有翅膀,我怎么上去?”
老神仙道:“你不妨跳一跳。”
柳七定了定神,将身一纵,果然如大鸟般飞起,刷刺的一翅飞上去,落在老神仙的面前,唱了个大喏,恭敬道:“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什么会将我引到这里?”
“老朽五疯道人。”
柳七再作揖,道:“原来是五疯神仙,引我到这里不知所谓何事?”
五疯道人笑嘻嘻道:“七哥,你近日有大难,若不提防,恐性命难保。”
柳七控背躬身道:“既然有难,还请老神仙相救,赐下解救之法。”
“你一身浩然之气,从不与邪魔打交道,自然不懂邪恶之人的狠毒。若要救神剑门和你自己,还需靠你的儿子柳灵风,柳灵风机智无双,别人的阴谋诡计在他那里,根本行不通。”
“老神仙可知那造难之人?”
“天机不可泄露,山又不是山,峰又不是峰,百万之间,海空皆不是。”那五疯道人化作白云而去,柳七不懂这偈语是什么意思,只得暗暗记下老神仙的话。
突然,柳七醒来,已是天晓云灿。他发现苏慢抱着自己,只见她两眼浮肿,好像一夜都没有睡,似刚刚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