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还是挺了过来,因为他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不舍得神剑门,不舍得苏慢,不舍得柳灵风。
柳三刀已经给柳七把过脉,给他吃过“百灵百清镇痛丸”,他已经安然睡着了,如一个孩子一般。
疼痛一直吞噬他的精元和内力,就像地狱的魔鬼附体一样,整日折磨他。他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神剑门,为了柳灵风,为了苏慢。
柳灵风见自己父亲的病情安定下来,已经回到流霞小筑。
孤独的人,孤独的小楼,孤独的明月。
没有了顾岚,生活似乎变得索然无味。
门前的郁金香和各种花花草草本是那么美丽,但此时对于柳灵风而言,它们是那么普通,那么平凡,与秋日里萧条的杂草没有任何区别。
少时,柳灵风站在二楼楼角,凭阑举目,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他在想顾岚?还是担心柳七的病情?
那明月突然变成了顾岚的笑脸,但是她的笑容中藏着太多的无奈和迷茫,她在哪里?她去了什么地方寻找那五种药材?
柳灵风知道寻找药材的过程必定十分艰难,他在担心,他的心似乎在滴血。
现在,就算她遇到危险,柳灵风也不能照顾她,不能保护她。
只希望她好好的,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重聚。但是多久是多久?如果她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五种药材,岂不是一辈子也不能与柳灵风相见?
顾岚的笑脸消失了!
夜深了,他却睡不着,还站在二楼楼角,一动不动,如木头一般。
但他的眼睛在动,因为这时他在看着右边那棵玉兰树,玉兰花洁白如玉,在月光之下更加柔润无暇。
“一朵。”
“两朵。”
“三朵、四朵、五朵……”
“五十一朵、五十二朵……”
“一百零一朵、一百零二朵……”
“一百零八朵。”
“没错,就是一百零八朵,一朵也不少,一朵也不多。”
他之前从不知道这棵玉兰树上有多少朵玉兰花,但今天晚上,他知道了。
突然,顾岚的俏脸又出现在星空,她似乎在说:“柳灵风,回去睡吧!”
他答应过顾岚,要听她的话。他回到屋里,脱了衣服,躺在那张大床上,盖上洁白的被褥,而且是顾岚睡过的被褥,好像她在旁边一样。
洁白的被褥,情人的香味,情人的发丝都在,只是情人不在。
第二天。
阳光比昨天还灿烂。
不能因为昨天是悲伤和孤独的,今天就要继续悲苦和失落。毕竟活着最重要还是开心,享受生活的美好,享受生命。
柳灵风一向不喜欢睡懒觉,他早已起来,容光焕发,根本看不出他昨天晚上是有多么孤独。
因为他的自我调节能力十分强,不需要别人来安慰。
不管生活多么艰难,总是还要活下去,勇敢地活下去。
突然,小楼下传来了柳西风粗糙的声音:“灵风,灵风,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城西打猎,好不好?”
柳灵风站在二楼楼角,看着柳西风手里拿着两张宝雕弓,还有两个走兽壶,壶中插着许多利箭,道:“我要练习剑法,就不去了。”
柳西风放下手中的宝弓和走兽壶,准备发功,好像要跃上来,今天若不把柳灵风叫去打猎,似乎就不是柳西风的作风。
柳西风要喝酒,柳灵风必须作陪,柳灵风想要喝酒,柳西风当然也会陪着。
柳西风要打猎,他岂能不去?
他们是最好的兄弟,一起喝过最烈的酒,一起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
他见柳西风要飞上来,立刻伸出一张又白又滑的大手阻止道:“你别上来,我答应你去打猎。”
柳西风大喜,古铜色的脸皮笑成了一朵花,世间罕见的一朵花。
不久,柳西风在马棚挑了一匹黄骠马。柳灵风自然牵出了那匹独一无二的踢雪乌骓,飘身上马。两人各自背着一个走兽壶,手中握着一张宝雕弓,骑着良马从剑阁那扇小门出去。
他们在北山街上吃了早点,随后直奔城西的森林。
蹄声踏踏,快如闪电!
城西本是西溪十八坞的地盘,但森林之大岂是他们能够掌控的,特别是一些边沿地方,他们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刻,柳灵风与柳西风已经到了森林深处,提缰骤停,惊得飞鸟四散,走兽乱窜。
只见那樟树高接青霄,似乎已成精。青松苍翠巍巍,笔直不屈。柏松葱郁森森,形如巨伞。溪岸多柔桑,风动紫荆香。奇花异草繁多,古藤荆棘遍地。名树数不胜数,雅竹不计其数。
溪边双鹤饮,林中猿猴戏。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个树上跳腾,那个地上翻滚。一个藤上戏耍,一个溪水里泼水,惊得双鹤心中埋怨:“讨厌!好不知趣的泼猴,真是大煞风景。”
苍穹宾鸿嘹亮,地上白鹿欢腾。
狐狸行如轻风,白兔静听喧声。
林中无烟无雾,真是一个打猎的好去处。
突然,柳西风锁定那只白鹿,谁知,胯下的黄骠马一动,白鹿便飞似地狂奔。
柳西风追了上去,你拼命地逃命,我奋力地疾奔。
约莫追了一里地,柳西风突然提缰,马嘶长鸣。少时,他搭上箭,拽开弓,弓开如圆月,箭去似流星。
“嗖”的一箭,可惜并未射中白鹿,白鹿一掀,窜入密林,杳然不见踪影。
柳灵风也早已赶了过来,似乎无心打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射出一箭。
柳西风有些灰心,继续寻找其他的猎物。
哪还有什么猎物?被柳西风一折腾,它们早吓得没影了。
又走了一里地,他们还是没有找到目标。
突然,柳灵风右耳一动,“伏翼追踪”功夫立刻听到了动静,不一样的动静。
柳灵风喊道:“西风,等一等,不对劲。”
柳西风大大咧咧道:“这森林除了野兽,还能有什么不对劲?”
“有人。”
“偌大的一个森林,有人就有人,有什么奇怪的?”
“听我的,快下马。”柳灵风飘身下马,将踢雪乌骓身上的缰绳拴在树上,躬身前行。
柳西风不耐烦地跳下马,由于刚才没有射中白鹿而心生怨恨,但也将黄骠马系好,懒懒散散地跟着柳灵风。
约莫走了五十丈,柳灵风和柳西风躲在一簇灌木丛中。
两人睁大眼睛,只见公孙晓和五六个大汉站成一排,正面对着陆千崖一个人。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又在做什么?
柳灵风从那灌木丛的缝隙中看到公孙晓手握蝉翼刀,脸色狰狞,似乎陆千崖偷了他的老婆一样。而陆千崖捻着九龙飞天刀,似有些害怕。
那西溪十八坞总瓢把子公孙晓是天下第一“快刀手”,地狱榜排名第九,绝对是高手。
这城西的森林是西溪十八坞的地盘,若说公孙晓在这里,还说的过去。可是,陆千崖已经背叛了直落坞,背叛了西溪十八坞,他已是幽灵五圣塘的塘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陆千崖一心想得到幻影剑经,而公孙晓刚好利用他这个弱点,将他约到森林深处,想必是公孙晓要清理门户。
直落坞攻打神剑门这件事,对于西溪十八坞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灾难。若不是公孙晓亲自去神剑门解释这件事,恐怕西溪十八坞现在已经灭亡了。
江湖上的人一直以为是公孙晓指使陆千崖这样干的,可是,事实又不是这样。
所以,公孙晓从心中恨透了陆千崖,誓要将他碎尸万段,方可解心头大恨。
此时,公孙晓终于开口,怒道:“陆千崖,你为什么要攻打神剑门?将我们整个西溪十八坞推到风口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