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正好。
一上午的忙碌终于初见成效,虽是家常便饭,却也多了许多乐趣。初享成果的四人分坐在餐桌两侧,空闲时偶有玩笑,但也仅是寥寥数语,大多时候都是各怀心思的沉默。
“咱们四人难得相聚,不如玩个游戏助助兴吧!”丁攸宁一反常态的提议道。
嘉卉正心里纳罕,却听得郑灵均也在一旁附和道,“也好,你有什么提议?”
“成语游戏,每人说一个带有心字的成语,心的位置不限,说不上来的人就要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郑灵均转了转高脚杯。
“真心话或大冒险,怎么样,敢不敢玩儿?”丁攸宁调笑道。
“有什么不敢的。”沈承宇笑了笑,转头看向嘉卉的方向。
嘉卉没有说话,默默的抿了一口红酒。
“没人反对就是都同意了哦!”丁攸宁笑道,“那从我开始吧!”
“心不在焉。”她看着嘉卉抿唇浅笑。
郑灵均笑了笑,接口道,“蕙质兰心。”
沈承宇扫过嘉卉紧扣的双手,一脸坏笑道,“口是心非。”
嘉卉不动声色道,“心口如一。”
丁攸宁,“心烦意乱。”
郑灵均,“心照不宣。”
沈承宇,“心存芥蒂。”
嘉卉,“心慵意懒。”
丁攸宁,“心绪不宁。”
郑灵均,“别出心裁。”
沈承宇,“白首之心。”
嘉卉,“心如止水。”
丁攸宁,“心急如焚。”
郑灵均,“心中有数。”
沈承宇,“人心难测。”
嘉卉愣了一下,再抬头时,目光已是一片清明,她直视着沈承宇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哀莫大于心死。”
一阵难捱的沉默。
丁攸宁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转过神来,她面色不自然的说道,“我输了,我接受惩罚。”
“我来,”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几许愤怒,沈承宇定定的回视着嘉卉的眼睛,容颜冷峻,不带一丝的表情,“我来接受惩罚。”
“你选什么?”丁攸宁一脸忧心忡忡的问道。
“大冒险。”
“那咱们……”
话未说完,沈承宇便站起了身,声音强硬的说道,“怎么玩儿,我来决定。”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闪躲的女孩儿,大踏步的走了过去,笔直的停在了她的面前,没有一丝的犹豫,他微俯下身,双手捧起了那张慌乱的小脸,对着略显苍白的唇瓣儿,轻轻的吻了上去。
嘉卉瞪大了双眼,大脑“嗡”的一下空白一片,淡淡的清香味儿瞬间环绕了她,让她一时有些失神,直到唇齿间传来一阵吃痛感,她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推开了身前的人,她神色慌张的握紧了自己的衣裙,苍白的小脸似落了晚霞般红艳。
沈承宇低笑了几声,手扶在嘉卉的肩上,慢慢靠近那早已羞得通红的耳畔,“口是心非,”他沉声道,磁性的声音似裹了蜜的蜂糖,墨黑的眼眸里满是止不住的得意。
嘉卉的心口上仿佛支起了一面小鼓,咚咚咚的响个不停,她猛地推开沈承宇,由于力道太猛,甚至差点将他推倒在地,可嘉卉顾不上这些了,脸上灼热的温度让她羞的不敢抬头,她匆忙的站起身,含混的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便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身后似乎传来了丁攸宁的几声调笑,嘉卉选择性的忽视了,她靠着二楼走廊的墙壁,轻吁了一口气,口袋中颤动的小瓶不停的催促着她,让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找到另一个虫体。
青铜架构的玻璃灯笼罩着橙色的光晕,朱红色的房门更显得清幽神秘,嘉卉小心翼翼的扭开了门把手,不大的房间中整齐的摆放着两列书柜,嘉卉迷茫的左右环视着,和自己上次来时一样,简单朴素,没有一丝的变化,会藏在哪里呢?
口袋中的小瓶颤动的更激烈了,嘉卉将它掏出来放在手心上,棕色的小瓶开始疯狂的旋转,最后笔直的指向靠窗的地方,嘉卉疑惑的走了过去,橡木书架上是一些老旧的书籍,书架的一角摆放着一个铜制的香炉。嘉卉蹙了蹙眉,伸过手去推了推,竟然纹丝不动!
她心下了然,双手攥足了力气用力一拧,只听“卡啦”的一声,书架的后面竟出现了一道暗门,嘉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赶紧反锁了书房的门,打开手机的照明,试探性的走了进去。
一股沉闷的气味扑面而来,狭小的空间内堆放着满满的杂物,嘉卉顺着小瓶指示的方向探寻,在一张掉了漆的书桌上发现了一个锁住的黑色铁皮箱。就是它了!嘉卉的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她将铁皮箱搬到了地上,和手中的小瓶摆放在一起,小瓶的周身开始散发出银色的光晕。
“别急,”嘉卉笑了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双手合十捻了个咒语,指端的血滴化作了一阵雾气,沿着嘉卉手指的方向画成了一个红色的符阵,黑色的铁皮箱开始剧烈的摇晃,一阵淡青色的雾气涌了出来,渐渐汇集成胶白色的水滴,流向了那被白光环绕的棕瓶,妖冶的红光似点燃了的烟花,在狭小的房间绽放,瞬间便照亮了一切!
仅仅一瞬,那强烈的光束便蒸发的无影无踪,房间重新被黑暗笼罩,嘉卉再次打开了手机照明,将微微发烫的棕瓶握在了手里。
“老朋友,又见面了,”她淡淡的说道。
手中的棕瓶轻轻动了动,以示回应。
嘉卉将它收回了口袋,继续在昏暗的光线下摸索着前行,她已经耽误的够久了,必须马上回去。由于之前强光的刺激,她的眼睛一时无法完全适应,脚下不免走的有些磕绊,只听“哗啦”一声,膝盖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她整个人当下一愣,随即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在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才急忙举起了手机查看,在光线的照射下,她看清了那是一个金色的画框,带着些斑斓的色彩,好像是一副人物肖像,她往上移了移手机,果然,画面的中央,一个长发女子眉眼浅笑着,澄净的眼眸如湖水般清澈,乌木般的黑发绾在耳边,平添了几许温柔......这个人竟然是自己!嘉卉一时有些错愕,再细细查看油画的底部,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排小字: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手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午后的苑庄很是宜人,清凉的山风裹了一身的花香于半空盘旋起舞,聪慧的鸟儿跳跃枝头轻快吟唱,为这静谧的风景增添了活泼的生气。
郑灵均转动着手中的高脚杯,还未从刚才的情景中平复心情,只能随手拿起一旁的食谱,装作低头研究的样子,气氛一时不免有些尴尬。而一旁的沈承宇却好似丝毫未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将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着神,只是时不时会偷偷瞟一眼楼梯的方向。
在二楼逗留许久的嘉卉终于在两人注视的目光中磨磨蹭蹭的走了下来,脸色一半红一半白的,现在的她恨不得能披件隐形衣,好立刻从这尴尬的氛围中脱身。
“攸宁呢?”她扫视了一圈,也没能发现那最后的救命稻草,心中不免一慌。
“她刚刚接了公司的一个电话,说是有点急事需要马上回去处理。”郑灵均淡声道。
“什么急事,走的这么着急?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嘉卉很是疑惑,既是公司的急事,自己又在这里,为什么走之前不跟自己说一声呢?
“她说是一些例行的事务,不必跟你说了,但她必须立马回去处理,而你又在楼上迟迟不下来......所以就先走了。”郑灵均说着边观察着嘉卉的神色,只见她脸上一块红,一块白的,就即刻止了嘴。
“我刚去楼上拿了点东西......之前住这儿时落下的......”嘉卉支吾的说道,神色很是不自然。
“奥?那你找了这么久找到了吗?”沈承宇挑挑眉,嘴角多了一抹促狭的笑意。
嘉卉原本就因为刚才的事埋怨着他,如今一说更是气恼,便白了他一眼,赌气道,“自然是找到了,毕竟这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沈承宇闻言敛了眉,闭口不再言语。
嘉卉转了一圈,丁攸宁走了,她也没心思再待下去了,便想着要走,“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下午应该都还有事儿呢吧。”
郑灵均笑了笑,“确实有些事儿需要处理,你要和承宇回公司吗?”
“不了,”嘉卉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下午请了半天假,就不去了。”
“奥?你跟谁请的,我怎么不知道?”沈承宇装模作样的品着红酒。
嘉卉白了他一眼道,“跟我自己请的。”
沈承宇一口红酒喷了出来,连连咳嗽了几声。
郑灵均看着好笑,这家伙从来没有一点儿给别人打工的自觉,嘉卉这老板当的也太随意了些,“那我送你回去好了,正好咱们也顺路。”他淡笑着说道。
嘉卉纠结得扭着手指,如果没有看到那幅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两难......
“不用了,我还是和承宇一起走吧,我正好有点事要去公司附近。”嘉卉小声道。
郑灵均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也好,那我就直接回院里了,你们路上小心。”
沈承宇眼中流露出一丝讶异,正想与嘉卉对视寻求肯定,却见她拿了包就径自向外走去,丝毫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只好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郑灵均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清明的眼眸中温润不在。
黑色的劳斯莱斯沿着午后静谧的小路蜿蜒前行,欢乐的爵士乐轻快弹唱,沈承宇嘴角勾着一抹浅笑,沉寂已久的黑眸染上了点点星光,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很好。嘉卉侧着头,靠在副驾驶上,白皙的手指细细摩挲着口袋中的小棕瓶,心中蓦地涌起一股悲凉,虫灵的觉醒意味着和沈承宇的分手进入了倒计时,而一旁的人却对这一切丝毫未知。
嘉卉望着那满心愉悦的侧脸,眼里一阵阵发酸,既然他们的缘分已经走到尽头了,那就放任自己最后一次吧,她在心里默念道。
“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你下午有安排吗?我听说盛夏庄园风景很好,一直想去看看。”嘉卉始终目视着前方,澄净的眼眸里有许多沈承宇看不懂的情绪。
“下午啊,我想想......”沈承宇忍着得意说道。
“还是算了吧。”
“诶!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君子要一掷千金,言而有信呀!”沈承宇急得无意中多踩了一脚油门,车身“嗡”的一下向前冲了出去。
嘉卉赶忙攥住了安全带,“你急什么呀?况且我又不是君子。”
“不是君子......不是君子也要做一个言出必行、顶天立地的女子呀!”沈承宇一时慌不择言的说道。
嘉卉“噗”的一下笑出了声,那是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如清冽的泉水,晨曦下的朝露,温柔了眉眼,温暖了岁月。
沈承宇不禁怔住了......
“顶天立地的女子?”嘉卉笑道,眼睛亮晶晶的,“好,我言而有信,咱们现在就去盛夏庄园!”
“好,”沈承宇轻声应着。
“你下午没事儿了?”
“没有啊,谁说我有事儿的。”
“是嘛?”嘉卉憋着笑,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他们好久没这样说话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