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关,南州城中更加热闹,买年货卖年货,街道上喧闹不停地吸引着坐在车中的林子宜。她真的很想撩开帘子看看街道两边都有什么,是不是有卖年画的,卖春联的。
今天她是和娘一起出来的。在家里林老爷很宠林子宜,林夫人则要严格许多,林子宜最怕的人就是林夫人。
林夫人带着林子宜回家给自己的大哥祝寿。林子宜也觉得很奇怪,她身体不好,这种人多的场合,林夫人是不许她去的。
今天却特地带着她去,还让王妈妈过来,看着自己梳妆打扮。王妈妈亲自选葱绿色的小袄配鹅黄色的裙子,头上用的是一套珍珠头面,手上也只带了两个简单的赤金镯子。
林子宜觉得自己是个木偶娃娃,等着别人给她穿衣打扮。她很讨厌这种不由自主,还只能默默忍受的感觉。
林夫人看着林子宜对着外面好奇的样子,说:“你看吧,帘子不许全掀开。”
林子宜立刻忘掉心中的不愉快,脆脆地说:“娘亲,我只开一条小缝,悄悄看一下。”说着,还用手比划了只有两指的宽度,露出自己的圆眼睛。
林夫人点点头,闭目养神。
看到林夫人闭上眼睛,林子宜小小开心一下,立刻掀开帘子。
马车正好经过一个卖红灯笼的小摊子,大到盆子、小到拳头的红灯笼,有序地挂在摊子上,灯笼上还用各色的彩纸贴出喜庆的图案。
林子宜立刻让身边的夏虫去买两个小灯笼,她要把灯笼挂在自己的床边。
马车继续往前走,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单薄的衣裳,立在小摊子前,低着头拿着笔,认真地写字。摊子上还摆着几幅画。
隔得太远,林子宜看不清画了什么,在男人抬头的一瞬间,林子宜立刻放下车帘,害怕那个男人看到自己的脸。那个男人就是在书铺里,抱住自己的那个人。,
林子宜难得老实坐在车内,听着马车嘎吱嘎吱的声音,直到马车停在许宅的门口。
许宅位于城南,在一条巷子中间,只是一个两进的小宅子,勉勉强强挤了一家人。
林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走下马车,看到站在门口的许夫人和身后鲜嫩面孔的姨娘,脸冷成冰块。她还想张口说什么,想到今天是自己大哥四十九岁的寿辰,还是不想扫兴。
许夫人看到林夫人,立刻迎上来说:“小姑,快进来。”她热情拉住林子宜的手,说:“子宜,都这么大了。长的真标致。”
许夫人看林子宜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大堆黄金,那种热切,让林子宜很不舒服。
林子宜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行福礼,说:“谢谢,舅母。”
林夫人也看不惯自己嫂嫂一副比商人还市侩的做派,无奈说:“大哥身体怎么样了?听说他前一段时间,腿疼。现在好点了吗?”
许夫人和林夫人并排走进宅子,边走边说:“他那是老毛病了,我听徐州城有个老大夫看腿很灵,正准备麻烦你……。”
林子宜看着许宅那窄小的大门,听着许夫人那高亢聒噪的声音,心中全是不耐烦。脸上还只能挂着笑,在丫鬟的簇拥下仪态端庄的走进去。
为了男主人的寿辰,许宅被重新翻修过一回,在角落中还可以看见赶工的痕迹。但大面上,还是收拾齐整,光秃秃的树上扎上红绸,地上用水洗过,墙角杂草清理干净,一扫之前的颓败之气。
一行人还没走一刻钟就到了许宅的厅堂,厅堂里坐着不少亲朋故旧的夫人。别人家的喜事,做客的人也都是笑容满面。
林夫人进去的时候,屋内安静了一下,夫人们看一眼,就发现林夫人的装扮不算华丽,可手上无暇的白玉手镯,比那些夫人满头的金饰都贵重。
林夫人也没理会别人酸溜溜的目光,坐在首位,叮嘱林子宜说:“你自己出去玩吧,不要一个人乱跑,要带上春草和夏虫。”
林子宜带着丫鬟退出来,深深呼吸外面清冽的空气,厅堂里暖和的空气不流动,飘散着各种脂粉花香,杂乱的香气熏的她头疼。
许九娘从后面拉住林子宜的手,高兴的说:“表妹,娘亲说让我陪着你,四处逛逛。”
林子宜很不喜欢别人碰她,尤其还是她不怎么熟的人,她把手抽出来,拢在披风里。
许九娘在林子宜抽手时,发现细白的手腕上挂着一个一指宽的金镯,羡慕的说:“表妹,你那金镯肯定是实心的吧?”
林子宜自顾自往前走,笑着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爹爹给我的。”
“姑父给的呀,要不让我看看,我能看出来。”许九娘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贪婪。
林子宜知道自己的镯子到她手上就回不来了,她九岁的时候来许宅拜年,戴的金项圈被她这个九娘表姐和东翰表哥抢走。
她被推到地上,哭了好久,回家以后高烧不退。从那以后,爹爹就不许她再来。这算是她第二次来许宅,第二次见到许九娘,没想到还是这么的贪财。
林子宜也不是那个九岁的小孩子,反问:“我记得九娘姐姐,还问我借过一个金项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我。”
许九娘一听,表情讪讪,没想到她这个兔子样的小表妹,现在这么厉害。
许九娘不再说话,林子宜终于觉得耳朵清静了,也有心情去欣赏许宅的布局。
许宅真的不大,今天的客人又太多,林子宜还没走一刻钟,就碰到三拨客人。
林子宜说:“找个地方歇歇吧。”
许九娘懒得理小气的表妹,但是她娘说,要是表妹有什么事,就没收她的簪子。她眼珠一转,说:“表妹,你跟我来。”
走到屋子门口的时候,许九娘突然说:“表妹,你去吧。我去吩咐丫鬟给你拿茶点。这些偷懒的小丫鬟也不知道去哪里?”
说完,就一溜烟走了。
林子宜看看空旷的院子只有一棵老树,身后还带着两个丫鬟,也不害怕。直接推门走进去。
屋内的人也正往出走,林子宜撞进那人的胸膛,鼻子酸痛,眼泪在眼眶中转悠。
身后的春草和夏虫及时扶住林子宜,没让她摔倒在地。
林子宜勉强睁开双眼,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后,吩咐:“春草夏虫,你们站到院子里去。我有话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