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杰克曼扭头看向窗外,布里斯托尔临时机场出奇地宁静,静得让人有些发怵。
“暂无异常,我们将在布里斯托尔停留一夜,预计会在后天凌晨抵达伯明翰,期待与您的相见。”菲利在自己的脑海中编辑了这段留言,通过视听传播设备将其传至总司令的大脑,随后点燃一支雪茄,继续思考着什么。
直升机后舱里的欧阳昏迷未醒,即使这样,她的四肢也遭到特制的仪器绑定,并由四名武装士兵守卫。这个敌军不惜动用核弹也要杀死的女人,看起来与普通女孩并无差别,如果周围没有那么多奇怪又森严的仪器,人们可能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因为那段从战争地垒前传回的视野,军方不得不对这个神秘的女人保持高度警惕。螺旋桨的转速渐缓,很快便平稳地停落在临时机场的正中央,两名士兵将禁锢欧阳的担架抬出机舱,随后进入了布里斯托尔军事指挥中心,整个过程并未发生意外,这让疑心颇重的菲利·杰克曼更加警惕。
“我要求进入核心防护区。”
“英国国防部后勤部部长菲利·杰克曼,声线辨认完成,授权通过。”军事中心的人工智能系统迅速回复道。
军事中心大门的四道钛合金钢闩回缩,随着一道道清越的解锁声共鸣,大门完全洞开,一眼望不到头的钢青色机械设备抢先映入眼帘,每一具设备都亮着绿灯,这些设备的功能各异,但它们的最终目的是共通的——保卫军事中心。菲利之所以选择布里斯托尔军事中心作为中途落脚点,并不是因为它恰巧处在伦敦的南方,而是因为这里是全英国机械化程度最高的军事中心——在菲利的心里,智能机械永远比人可靠。
身后的钛合金大门缓缓闭合,十名护送人员安全进入军事中心。这让菲利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他轻舒了一口气,快步向核心防护区走去。他的身后是四名医疗人员,时刻观察着中央的欧阳是否出现不良反应,队伍的末尾由五名持枪士兵组成,子弹是上膛的,随时应对突然状况。这样的一支十人护送团队走在大量智能机械加持的军事中心过道里,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
而这,恰巧中了黑川内武的下怀。
走道的尽头若隐若现着一点红光,在满场绿灯中尤其突兀。菲利见状迅速握拳示意停步,四名医疗人员在第一时间抬着担架后退,队伍末尾的五名士兵上提,持枪警戒。周围大量智能机械切换战斗状态,高能武器蓄势待发——仅仅因为那若隐若现的一点红光。这座军事中心里不可能出现除护送部队十人以外的“友方活物”,那么这点红光必是敌光。
“开火!”
话音未落,只见走廊尽头的红光闪灭,鬼魂般失去了踪影。士兵和智能机械没能在短时间内察觉,枪弹如开闸洪水般倾泻了过去,不大的空间里一时震荡,硝烟弥漫。菲利左右各看了一眼,比了个“去”的手势,命令左右两名士兵上前查看。两名士兵以极度标准的侦察姿势缓步行进,并未走多远,便消失在茫茫的硝烟里。枪弹的燃烧竟产生如此浓厚的硝烟,这让菲利有些不安起来,甚至有些惊恐。
身后突然几道声响,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属于“怪响”,但对于精通机械命令与构造的菲利来说,这声音已经听过千百回,也实在算不上悦耳,在此处听到更是代表着敌人已经出现——机械臂被折断的声响。他快速转身查看担架上的女孩,面对的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厚烟幕——绝不是硝烟,更像是...迷烟。
菲利·杰克曼,这位粗鲁又谨慎的后勤部指挥官最终没能料到敌袭的独特方式,在最后一点意识消逝之前,他向伦敦总部发送了求救信号,随后便倒地不起...
浓烟散却,菲利和其余九名护送队员死尸般倒在地上,被折断和损灭的机械臂散落满地。伏击者的面目渐渐明朗——四号意志人实验体,千雪。那走廊尽头的红光正是她的瞳孔,迷烟也是黑川内武早就埋入的布里斯托尔军事中心的伏击手段。入侵这种高度机械化的军事基地,对于意志人来说就像是打开自家大门一般容易——对于一位赞王来说更不是难事。
随着几道沉重的爆响,固定欧阳四肢的设备同时爆裂。千雪正欲以意志擎空这个女人逃离战区,此时欧阳却醒了,或者说是意志人的血脉激活了她的意识,她醒了。开眼便是浓重的冰蓝色,对抗着猩红威胁。赞王可以轻松控制一切电子设备和普通人的部分生理机能,但对上另一位赞王,却不能叫作控制了,两位赞王的直接碰撞,便是战争。
千雪毫不示弱,凝聚瞳力压制欧阳。这对于军事中心里的其他机械设备是一种解放,中央控制台第一时间识别出异常生命体征,整个军事基地霎时沸腾,大量武装机械进入备战状态,化作一道道红光向千雪和欧阳所在的走廊开去。走廊的天顶直接掀起托出数以千计的机枪,每一挺机枪都饱含着人类科技顶端的战争精华。
只一瞬间,仿佛地狱降临。千雪眼里的熔岩之光达到极致,迸射出无边光热连带所有机枪、设备一同融化,天花板就像一块海绵熊熊燃烧着,柔软而又沉重地滴落一片片火光,好似下雨——火雨!布里斯托尔军事中心的内部下起了漫天火雨!燃烧的天花板迅速蔓延开去,像一朵火云,正不断扩大着自己的覆盖范围,所到之处皆堕地狱,许多战斗机械甚至还没到达战场就被那火雨所融化,连接近战斗地点都没有办法,更遑论战斗了。
如果说千雪是杀戮的恶魔,那欧阳便是保护的天使,势不两立!火雨最为密集的中心走廊里竟升起一道极为突兀的冰盖,呈半弧形铸于半空,所有火雨在接触冰盖的一瞬间都被同化为冰霜,不断积厚。而冰盖下方,正是欧阳和十位昏厥的护送队员。冰盖内部与外部的温差极大,气压的紊乱导致走廊里刮起了大风。大风近乎疯狂地扫荡,将担架、枪械以及所有机械残骸全数扫灭,仿佛是在为两位赞王的对峙清扫战场。
天花板的燃烧无休无止,火雨的覆盖范围还在不断扩大,即将到达中心控制部了!高热的不断逼近触发了中央控制台的应急灭火机制——干冰内壁。无数道干冰内壁弹射而起,其释放的大量干冰会迅速消耗氧气,直至灭火。这是现代科技应对大面积火灾的万全之策,只可惜这不是普通的火灾,它来自太阳。
火雨淋落如泄,干冰内壁还未完全开始运作就遭到大量烧毁。中央控制台在意志人的强行干预和极端光热中渐渐失去物理机能,光亮一道道暗了下去,场面完全失去了控制。
两位赞王的战争还在继续,欧阳的瞳孔惊寒依旧,千雪则是熔岩加身,二人的对峙制造了超出人类认知的奇异景象,可这里已经没有人类,甚至连智能机械已经被燃烧殆尽了,周围一片空旷,只有浓烟和火光交杂,俨然一副末日景象。很难说这二人谁占据了上风,即使千雪制造的火雨已经烧毁了几乎整座布里斯托尔军事基地,却始终无法穿透欧阳制造的冰盖,甚至无法伤她分毫,更别提带走或者杀死她了。
夜幕辽阔,此时的英国正值凌晨。荒原的中央腾起熊熊火光,正是被千雪攻破的布里斯托尔军事基地,也许该谢谢当初为军事基地选址的人,如果军事基地位于除荒原以外的任何地方,这火雨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布里斯托尔的夜空依然静谧,晚风习习,似乎在与浓烟嬉闹。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夜幕深处若隐若现几点亮光,很快,很急,是直升机!大量直升机!足有上百架!远端的地平线开始扭曲,无数军用坦克和装甲车扬起沸腾的沙尘,浩浩荡荡地朝这里驶来。
是军队!英国的支援军队!
大部队以惊人的速度推进,很快便到达了燃烧的军事基地附近。只见几百架直升机有序地盘旋,以升腾的浓烟为圆心环绕开来,在高空结成了一道无法突破的防御网。地面的坦克装甲车迅速包围军事基地,一杆杆钢青的炮管垂直锁定,确保能够击杀任何一位从军事中心出来的敌人。英军的天罗地网在短短几分钟内完全铺开,每一位士兵都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这支部队由英国国防部军事部部长亲自集结指挥——艾伦·希伯来。他一声令下,便可摧毁这座火中废墟,但此次目的不是毁灭,而是营救。
“迅速灭火!”
六辆巨象坦克隆隆推进,每一辆都是比水塔更高大的庞然大物,车身装载了巨型水箱,可承载数吨的水量。车首的高压水枪将在数分钟内以极限高压输出水流,没有任何火焰能经受起如此打击。六辆巨象坦克的水枪一齐喷射,两分钟内便消灭了所有肉眼可见的火焰,青烟袅袅,侦察部队已经就绪,随时准备突破。
“进攻!”
数万名士兵收到命令,从军事基地的各个入口破门而入,坦克装甲车紧随其后,空中直升机盘旋,必要时将以枪弹扫射整座废墟。先头部队由正门率先突入,也最先发现了战斗地点——中心走廊。只见天花板被烧得焦黑,地板上尽是机械残骸,远处的地面上躺着几个人——后勤部部长菲利·杰克曼和他的九名护送队员。医疗人员迅速上前查看,发现这几位已无任何生命体征,确认死亡。令他们不解的是,这几人的死亡原因并非烧伤,而是死于心脏破裂,尸体上甚至还残留着类似于冰霜的残屑...
时间并不充裕,几名医疗人员被安排留在此处安置尸体,其余人员继续深入搜查,每经过一个重要路口,都会有几名战斗人员留守待命,以便随时沟通情况。很快整座军事基地就布满了英军的主力部队,但最终的结果不甚理想——并未发现目标人物欧阳。这给此次的搜查工作蒙上了一层疑云——布里斯托尔军事基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