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接到卢象升的书信之后，就陷入了深思。现在从整个战局来看，清军算是陷入明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双方战斗力极不成比例，真正打起来，明军再多也不济事。
上一次，崇祯八年，清军将领阿济格和阿巴泰，统帅五万八旗军将京师附近洗劫一空，克十二城，获人蓄十七万九千八百二十。他们将抢来的汉族民间美女浓妆艳抹置在车上，奏着盛乐如同凯旋，还高举“各官免送”的木板。而几十万明军怯战，只是尾随看着清军满载着子女金帛退出关外。
所以，搞清楚清军下一步的动向，就成了李岩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据卢象升信中介绍，经大量细致的侦查，多尔衮主力从保定返回，经涿州、密云，有从喜峰口出关的迹象。
这也符合白蜡军高层对于清军走向的判断。毕竟，强盗抢夺了足够的奴隶和财物，下一步就要着急跑路。
虽然情理上说得通，但李岩迟迟无法做出决断。因为这里有一个问题，一个李岩无法向其他人明说的问题。在他的记忆中，卢象升是战死在巨鹿贾庄，根据目前的推断，清军根本不会经过那里。难道说历史已经开始走向岔路？这是李岩最害怕的事情。
经过慎重考虑，李岩还是决定，要先在贾庄提前做好防备。因此，他在给卢象升的回信中说，经过他的分析，清军十有八九会经过巨鹿，通过张家口出关。要卢象升多加提防，以免上当。
信发出之后，李岩陷入焦躁不安之中，毕竟这些都是他的推断，没有事实依据，万一提供错误信息，将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眼下最切实可行的办法，就是大量派出斥候，寻找和监视清军主力的动向，掌握第一手的资料，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因而李岩将整支骑军分解成无数的分队。小的有十几个人，大的有上百人，分布在广袤的北直隶，寻找清军主力，阻滞他们的行军速度。
……………………
在李岩苦思清军行动方向的时候，多尔衮也陷入焦躁之中。
爱新觉罗·多尔衮，别名墨尔根戴青，努尔哈赤第十四子，出生于赫图阿拉，是清朝入主中原的重要功臣。1635年，多尔衮率军收降蒙古林丹汗残部并获得元朝传国玉玺。皇太极称帝后，封多尔衮为和硕睿亲王。
历史上的多尔衮还将继续他的辉煌，直至入主中原。但是在这个时空内，从出兵到现在，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在返回的路上，他就接到军报，准塔别全军覆没，留守大营被焚烧成一片白地。致使他现在连个正经的落脚之地都没有，十万大军和几十万奴隶只能挨山靠林，露天散落的遍地都是，哪还有一只军队的样子。
但是尊贵如睿亲王，当然不会露宿野外。此时他正在和亲弟弟和硕额真多铎，在牛皮大帐内，对坐小酌。
儿臂粗的大蜡哔哔剥剥的燃烧着，映衬着多尔衮铜铸的面庞上一片铁红色。他今年正好三十岁，不高也不矮，略显消瘦的身躯上，遍布块状的肌肉，仿佛一只轻捷彪悍的猎豹，随时暴起噬人。
只见他重重的将酒杯顿在桌案上，怒道：“俺真是瞎了狗眼，竟让准塔别这个废物留守大营……回去之后怎么向咱们哪位陛下交代？”
坐在下首的多铎就劝他：“二哥莫要心烦，打仗就是有胜有败。准塔别虽然死了，可是我们这一趟收获颇丰。只要回到盛京，还是功大于过的。”
“嗯。”多尔衮点点头，“查出是哪一支明军干的了么。”
“还没有。”多铎喝了一杯酒道，“咱们刚回来，先让儿郎们休息一夜，明日多派探马，定能查的水落石出。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汇合阿巴泰的西路军，早日返回辽东。”
“哼，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下一次绝饶不了他……干杯！”
正这时突然有戈什哈跌跌撞撞跑进来报告：“禀主子，辅国大将军饶余贝勒阿巴泰阵亡！西路军全军覆灭！”
“咣当。”多尔衮酒杯落地，满脸见到鬼的表情，惊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多铎跳了起来，将虎牙刀压在那名侍卫的脖子上，“再敢胡说，我砍了你！”
那名戈什哈吓得浑身颤抖，带着哭腔说：“奴婢不敢胡说，有西路军的弟兄，冒死跑回，是他们说的。现在军中都轰动了。”
“把他们带来，俺要问个究竟。”多尔衮不愧是天生的帅才，片刻之内就恢复了平静。
“喳。”那名侍卫退下。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从大帐外走进二十多个鞑子，乌压压一片跪在多尔衮和多铎面前。
这帮人可惨透了。铠甲残破，浑身带伤，脸上一副死了亲爹的表情。
多尔衮不由心沉谷底，其中的好些人他都认识，看来西路军败亡，不是虚言。他沉着性子，仔细的问事情的经过。
那帮人一五一十的将怎样攻打高阳城，怎样遇到白蜡军，阿巴泰怎样中了暗算，详详细细讲述一遍。
“白蜡军？”
多尔衮和多铎对视一眼，都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感受到疑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支，使用白蜡长枪的明军。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清军向来注重情报，交战之前，每一支明军的底细，他们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根据对手实力的强弱，制定有针对性的作战计划。但是今天遇到神秘的白蜡军，使多尔衮和多铎感到有些无从下手。
“看来，准塔别也是败与白蜡军之手。”多铎幽幽说道。
“不错。俺也是这样想的。”多尔衮道，“不然别的明军，没有这样的实力。也就能解释通留守大营为什么会那么快的覆灭。”
他挥了挥手，让那些人全部退出去。接下来，他要和多铎好好商议下一步的行军方略。
既然阿巴泰死了，那么尽快返回辽东的计划就不太合适了。
血债要血来偿！
萨满大神保佑。
这支白蜡军，不应该存在于天地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