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铭守大陆的黑夜,居民们的高喊覆盖所有彷徨的悲伤,火舌舔过王国外围的城墙,生者们咳嗽、流血,面对身体相同但思想完全异常的诸多存在,大部分居民除了在路上抱头逃窜或者颤抖倒地外根本毫无作为。
在那赤红染尽的王国内,有一名人类正倒在其他死者身旁,他的身体已经失去温度,可那双眼中依旧饱含着对生的渴望。手指貌似能够动弹,大脑貌似能够正常运转,那副毫无生气的躯体在尸体堆积的山丘上蠕动,不过周旁的刽子手只认为那是死者临死的回光返照。
火焰触碰到衣服的袖角,从末端的尸体开始蔓延的细火将旁边的躯体一齐带动,最后形成烈火的盛宴。
那名不被其他刽子手关注的人类也被烈火包围,咽喉中的气体滚烫无边,他一个劲地咳嗽,然而火焰的声音却盖过一切声响。没错,在这绝望的危局中,没人能够帮助自己步入通往未来的道路。
碳化的肉体随风飘扬,随后又有新的肉体在原先的部位再生。此等异象并非古神的奇迹,而是求生的欲望赐予身体的本能。在习惯这股滚烫的火焰之后,他终于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在黑暗的火堆中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对他抱有生存的期望,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样,然而就目前看来,死亡依然带不走他。多么顽强的生命力,恐怕无限繁衍的虫子在巨大化后也达不到如此水平。
那些刽子手凝望朝自己迈步的未知物体,由于全身被烈火包围,他们不仅看不清他的面目,就连他是什么种族都很难分辨出来。
他们信奉创造星空的星光之神,他们为了让所有种族一起和平逃离世界而做出许多侵略的行为,而这一切只因为他们是强大的唤星之灵。
然而就是这么强大的、抱有远大理想的唤星之灵,在面对一位不死者之后居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观。那种感观,可以很轻易地从其他种族的生灵中获取得到,他们将其称为“恐惧”。
本能的恐惧未知的来物,而与此同时,他们也会毫无保留地敬畏这种未知。
但敬畏不等于疏于防范,伪装成兽人的唤星之灵们端起微型激光炮,对准朝他们迈步的存在并按下一次又一次扳机。激光转换器回旋的声响始终未曾停止过,可纵使那声响再大,那名人类也已经听不到了。
重复着不停死亡不停重生的过程,意识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他对周旁的声音根本没有概念。
五感无用,他没有闲心去管其他事物,他的大脑只能想起自己动工修造的木制教堂以及处于教堂内部的孩子们。
这就是促成他行走的原因,这就是让他无视烈火与痛感的原因。
他踏着烧焦的黑炭,接着朝火焰覆盖的前方伸出手臂。
永不熄灭的火焰攀上那名伪装兽人的身体,很快烈火便附满他全身,在嚎叫中奔走的他撞上其他伪装的兽人,那令人发狂的赤焰如同火炉将他们包围在内,尽管装甲的性能足够优秀,依然敌不过无穷的火焰。
无视这群伪装成兽人的唤星之灵,那名人类依然顶着火焰朝城外迈步。
这片荒凉的雪地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生机,在迈步融化积雪的过程中,人类一直在努力压制自己身体的火焰。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可以受脑回路控制,这放在以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登上深山的这段过程中,他一直维持火焰和肉体的均衡。最后,不灭的火焰消失了,但他却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想来那就是让自己在饱受激光和火焰摧残后得到的结果。
“植入到身体里面的穹天基因,居然起了效果。”
赤裸身体的他在漫天雪地里并没有感觉寒冷,有的只是燥热的体表温度。
到底是侥幸还是必然,根本无从得知,总之他继续向着山脉的中部迈进,然后看到了那座已成废墟的教堂。顿时瞪大双眼的他飞快地奔到碎木堆旁,到处都是毁坏的痕迹,自己精心打造的女神像也只剩下底部的石台。
“米勒瓦!多米拉!”
他高声呼喊孩子们的姓名,然而却没有得到应得的回应。
不甘于现状的他上前搬开木头,貌似肉体经过一系列洗礼,其素质远比以前要强。当这名人类用双手飞速挖开建筑残渣后,他从空虚的地域里发现了兽人的尸体,当然,也有孩子们的。
他将其中一名孩子从贯穿身体的木头上拔出,然后安稳地放到外面的雪地上。后面的过程也是周而复始,总共十二名孩子都躺在干净的雪地上。毫无疑问,他们都失去了呼吸。
可失去呼吸并不代表死亡,这是人类——道丘·希兹利安自己从伤痛中得来的经验。
“还没到死的时候,你们还能活下去。”
这种时候,奇迹无用,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移植到孩子们体内的穹天基因。
“米勒瓦,逃走了吧。”
把没有完全烧尽的衣物裹到身上的道丘着急地跺脚,他很在意孩子的情况,当然,身体提前开始发育的米勒瓦更是应该好好保护的对象。
“斧头还在喻羽泉手里,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
一时间需要考虑的事很多,何况等下还可能会有唤星之灵追击过来。
坐在废墟堆上的道丘一刻不停地祈祷孩子们平安无事,他答应了自己已逝的妻子,一定会保护好他们。
就在祈祷没过多久后,有一名孩子突然开始咳嗽,道丘震惊地站起身,他慢慢朝躺在雪地里的孩子们踏步,然后把手指放到那名正在咳嗽的女孩鼻前,明显有呼吸,脉搏也比刚才清晰,道丘兴奋地拍手,接着又有另外的孩子咳出声,道丘一一检查他们的呼吸和脉搏,除了脉搏的速率比以前慢了之外,其他没有异常。
“成功了...十年前的计划居然真的成功了......”
由于过于兴奋,导致道丘瘫坐在雪地里。
“‘Z’计划,以‘曲’命名的计划...这还真是巧妙的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