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飘飘,晴空万里。
站在情人湖的孤岛“天长地久”石上,子明与师雅竹并肩远眺,但见湖波如鳞,不见边际。
渔鸥满天起舞,在湖面上有遮天蔽日之势。
也有成群的黑颈天鹅在空中掠过。它们姿态优美,气质高贵,仿佛就是鸟族中的贵族一般。
但是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几十种鸟类汇聚在湖面上,当然是为了湖水里的美味:湟鱼。
这湟鱼没有鳞片,肉质嫩滑,好像就是剥开了等着鸟儿来吃一样。又数量众多,当地人骑马在湖边走过,踩到几条湟鱼一点都不稀奇。
当地人不吃不长腿的动物。这鱼类传说可以化龙,更加是他们的禁忌之物。所以鱼类泛滥成灾,成了鸟类聚集在此“消灭鱼灾”的最佳栖息之地。
情人湖四面环山,耸立在东边的日月山,高两千多丈,可见仙鹤栖松,灵猿嘻涧。
山上有一个日月潭,月出水红,日出水蓝,端是神奇。更有灵气蒸腾,霞光掩翠。金黄宫宇,错落其间,应该是有修真门派隐形身于密林之中。
情人桥,就像仙女的飘带,漂浮在湖面上。云雾掩盖中,似隐忽现,直达天际。
这是何方神仙的手笔,竟然在浩渺无际的湖面上,留下一道白玉般的愁绪,万年不朽,万年不散?
“好美!”师雅竹看着眼前的人间仙境,不禁为之陶醉。不过更加令她心醉的,是身边人。
她不由把头轻轻的靠在子明的肩膀上,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她多想就与子明两个人在这里,白头偕老。
子明任由师雅竹浪漫一下。在这情人的天堂里,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浪漫。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立,就像他们脚下的天长地久石一样。
两块十来丈高的礁石,就像一对情侣,相互依靠。任凭浪涛冲刷万年,永不分开。
夜晚,百鸟归巢,湖面开始平静下来。
渔舟唱晚,灯火闪烁,与天上的明月交映成辉。
仿佛这湖面也成了一片星空。
孤岛静谧,白天尚无舟船经过。夜晚,更加无人来打搅这对“神仙眷侣”。
子明与师雅竹在情人桥上漫步。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一天,是为师雅竹逗留。
夜空,突然传来了琴声。
“叮”的一声,划破这里的宁静。
子明与师雅竹听得特别真切。他们都是修士,听力比普通的人强大不知多少倍。
主要是神识,发现这“叮”的一声不同凡响,那绝对是修士,或者更加强大的存在发出来的声音。
这声音,蕴含强大的法力!
子明立即停下脚步,凝神静气倾听这天籁之音。
这琴声很熟悉!
师雅竹看见子明神态认真却不紧张,知道这蕴含强大法力的琴音不是威胁,不由放下心来,与子明一样看着天空,寻找琴音来源。
的确,这琴音没有威胁。但是一下就抓住你的心,让你想倾听下去。
子明自幼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他听到这琴音,知道这是第五弦羽弦取按音发出的清丽空明的起手音。
紧接着又是“叮叮”两道两声传来,让子明一下进入一种熟悉的韵律中,这三音开场,如雁阵惊寒,在空中成行南飞时发出的声音。
然后声音低沉,从商弦发散音,由慢到快,又从快到慢,一段“咚咚咚”的低音行云流水般散落下来。
那是雁群南飞,百里徘徊的场面。严寒已近,它们必须迁徙到南方去。
然而故乡难舍,雁群每飞一段路程,就要回望故乡,徘徊不前。
琴音逐渐清亮起来,似乎雁群已经下定决心,毅然南下,已经看到了江南温暖如春的景象。
这时,空中传来缥缈的歌声。
空灵,悠远,但听在子明与师雅竹的耳里,却很清晰。
看来,传说是真的,这情人桥上,的确可以听到仙女的歌声。
“鸿雁来,楚江空。碧云天净,长空一色,万里动微茫,江涵秋影。”
这歌词在子明听来,是如此亲近,仿佛就是自己亲手所写一般。
他尘封的记忆掀开了一角。
这就是当年自己看到大雁南飞,盘旋在回雁峰上,不再南飞时,所作的琴曲,琴词!
这段过后,应该会有一道过渡音,烘托当时感怀的心情吧!
果然,歌声暂停,传来琴音低沉回旋,似断还连的悲伤感怀之声。
这一路向南飞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千辛万苦?
又有多少亲人同伴,在大迁徙后,再也不见他们的身影?
子明的脑海中出现一段歌词,不吐不快,于是他负手仰空,缓缓吟出来:
“江涵秋影,风潇潇,送旅雁南归。梧桐叶落,秋色刚匀。衔芦避戈,看月色清明。
北去南来程万里,衡阳回首怯难行,悲鸣,悲鸣。”
空中的琴音戛然而止,难道是仙音被子明的吟唱打断,仙女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空中浮现一个青衣素雅的年青女子,明目皓齿,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她咬着嘴唇,看着子明,眼睛一眨不眨,细柔的身子一动不动。
子明与师雅雅不禁有些意外,那琴音微茫,歌声感伤,居然是这个少女所为。她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感伤?
不过仙人大多以化身示人,子明与师雅竹当然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女孩看待。
“你是主人吗?我就是湘瑶啊!”那女孩对子明迟疑不定的说道。她一声“主人”出口,就泪流满面了。
“湘瑶?”子明心里觉得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但是他现在,真的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女孩的身影样貌很亲切,想必也是曾经经常与自己在一起的人。
子明现在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但都是曾经与自己并肩杀敌的生死兄弟。女人,像眼前的这个称呼自己为“主人”的女孩,还是在记忆的封印里面。
子明不忍女孩落泪,柔声说道:“你不必难过,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你或许认错人了呢?”
“不会,绝对不会认错!你就是主人,与当年一模一样。而且,这首你亲手作的琴曲琴词,几十万年了,除了主人你自己,谁还记得?”
湘瑶连忙从空中飞落在情人桥上,近距离观看子明后,更加确定了她的信心。
子明不禁摸了一下后脑勺。这个仙女一定要认自己做主人,看来的确是前世与自己很熟悉的人了。
他看着师雅竹,看她如何反应。
师雅竹一开始看见“仙女”对子明“一往情深”的样子,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又有一个“含嫣”之类的少女,一见子明就被他绝世容颜迷倒?
一声“主人”过后,师雅竹放心多了。不过子明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仙女都会认他为主?
师雅竹向子明点点头。子明照顾到自己的感受,说明他真的在乎自己了。
子明决定在师雅竹面前,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我的确记不起以前很多事情。不过很快就会恢复大半记忆了。只是你,湘瑶,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子明问道。
“我是你的琴侍湘瑶啊!”湘瑶看着子明,又泪水涌出。她为自己的主人难过,也为自己难过。
几十万年的守候,再见主人,却是相逢不相识了!
“当年大战,你深陷重围之时,用一缕神识把我送出战场。后来传出噩耗,说主人已经身殒。当然湘瑶不相信主人会魂魄俱散,并且相信主人会回来的。”湘瑶神色悲痛,简单述说了一下过往。
师雅竹听了,却是晴天霹雳一样震惊。
难道子明是转世之身?她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兄”,想不到还有如此离奇的身世。
子明握住师雅竹的手,含笑看着她。
即使这样又如何?我爱你的心,永远不变!
师雅竹对子明微笑一下,眼睛里也有泪花了。
当年子明经历了什么样的艰险,竟然身殒?
师雅竹的心又隐隐作痛了。
子明刮了一下师雅竹的鼻子,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就像当年在外婆家,第一次见到师雅竹一样。
情人湖里水已经很咸了。竹子,从此我不让你流眼泪。如果你喜欢,将来我会把湖水变甜,就像你的笑脸一样。
子明转身对湘瑶说:“我现在很好。你也不要难过了。想必这么多年来,你受苦了!”
湘瑶本来想开心一点,见到多年不见的主人,应该开心才对啊!
不过听到主人这么一说,湘瑶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难道情人湖里面的湖水,真的是仙女的泪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