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望脸色顿时涨得更加通红了,高声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做,我是大魏派来的使者,我是大魏派来的使者……”
刘禅冷笑道:“你既然是大魏派来的使者,就更要知道遵守礼仪,维护魏王的尊严和体面。象你这样无礼之辈,我便要替魏王教训你一下!”刘禅就让赵风不必客气,立刻将司马望轰出议事堂去!
贾诩心里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司马望,特别此人狡诈的性格,看他的眼里实在是很不顺眼。要不是自己现在与司马家有合作的意向,怎么都不可能让司马望随行的。
如今这个司马望居然敢在自己跟刘阿斗商谈的时候插话,让自己下不了台,被轰出去当然是活该了。贾诩只是扭头看了看司马望,并无其他任何的表示了。
看到司马望最后被赵风,向拎小鸡一样给拎出去,刘禅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刘禅努力忍住笑意之后,高声道:“马先生,将我军俘虏的名录交给贾大夫。”
马良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从诸葛乔手里接过去一大摞纸张,几乎顶到了马良的下巴了。
诸葛乔连忙低声说道:“大人,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马良感觉确实有些难受,便向诸葛乔点点头。诸葛乔就搬了一半过去,两人这才走过去,将材料放到了贾诩的桌案之上。
贾诩看着眼前这一大堆纸张,里面似乎都写满了字。他有些发愣,不知道刘阿斗究竟是在搞什么鬼,问道:“刘世子,你给老夫的这是什么东西?”
刘禅笑道:“当然是我军被你们俘虏的所有士卒的名录。里面总共涉及到了三千四百五十六名我荆州军的士卒。”
贾诩听得感觉不可思议,刘禅所说的数据,居然是精确到了个位数?但是看这个刘阿斗是神色,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刘禅接着说道:“贾大夫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随便抽出一张纸来看。上面大多记载有我军失踪士卒的姓名、籍贯、所属的行伍,以及他们在军队中的上级和袍泽的证词。”
贾诩听得头一晕,这个刘阿斗真的是疯了。他难道不知道,这次的所谓交换俘虏,只是以此为掩饰而已,大家的目的则是交换赵俨与温恢吗?
事实是刘禅真的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他也一定不会接受这样的说法的。一则,士卒的性命在他看来,较之赵俨和温恢的同样重要;
其次,赵俨和温恢两人他是不打算交换给曹魏的了;
第三,被荆州军关押的那六千三百曹魏俘虏,他是不可能像曹操那样丧心病狂地坑杀掉的,但是他们又太浪费粮食了。虽然放回去之后,他们必然还是要为曹魏打仗的,但是这是在刘禅看来,这并不能够成为杀尽他们的理由。所以,刘禅是一定要将他们归还回去的。
贾诩惊道:“刘世子,那你要老夫如何处置这些材料?”
刘禅看了看贾诩道:“你那边至少也是有你军被俘士卒的名单的,当然是要双方对此都确认一遍了。”
然后,刘禅又向马良点点头。马良和诸葛乔两人,忽然又从后面搬出了一大摞材料,高度较之马良刚才给的那堆还要高!
刘禅指着那一大堆材料,对贾诩说道:“贾大夫,那些就是我们为你准备的,曹魏军中沦为我军俘虏的士卒的材料,也要请你一并确认了!”
“什么?!”贾诩蹭的一声,从座位上面跳起来。
贾诩本来自己此行只是稍微费一番口舌,与对方暗中谈妥一些赔偿的协议,也就可以将事情搞定。那么自己回去之后,也可以向百官和曹丕有个交代,想不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
贾诩绝对是始料未及的了!
刘禅估计,单单就那些名录的确认工作,贾诩至少就要忙碌大半个月的。但是贾诩本来就是个忙人,不可能亲自处理这样的小事的。
何况他这边并未得到贾诩提供的名录,他们也要对人员进行确认的。而且按照刘禅的想法,自己这边没有杀害俘虏,并不等于曹魏那边没有杀,最好是派人去亲自调查一下。
所以,刘禅在第二天,就与贾诩展开了一轮新的商议。
大家再度入座之后,刘禅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当场告诉了一条几乎足以让贾诩当场气急败坏的消息。
刘禅看了看底下落座的贾诩。他今天的衣装跟昨日一样,还是很正式。可是也许是真的老了,昨晚一夜的劳累工作,让他今天的精神头并不像昨日那般好了,一双阴骘的眼睛里面,浮现着几条血丝。
刘禅心里暗骂了贾诩一声老匹夫活该后,笑着问道:“贾大夫,你今天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是不是昨晚太过劳累了呢?”
贾诩抬头向中堂,看了刘禅一眼,也不愿意跟刘禅多废话,只是不冷不热地说道:“多谢世子关心,老夫现在的精神很好。”
刘禅依然笑道:“贾大夫,人老了总是要服老的。禅先前听闻,曹操曾经做诗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可是你看看,这才过了多久而已,他就一命呜呼了。可见,人要是不服老,那是绝对不行的!”
旁边的众人,见到刘禅这样损贾诩,几乎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但是限于场合,大家都忍耐着不敢笑出来,只是脸色憋得都轰起来了。
贾诩身为当事人,当场脸色就气得惨白,一双不太浓密的双眉,都向上横了起来,一双老眼睁得又圆又大,可见他心里的不爽了。
贾诩立刻冷哼一声,道:“刘世子此话何意?”
刘禅压了压手,依然对贾诩微笑道:“贾大夫莫要有这样大的反应。本世子的话并没有太多意思,切莫因此气坏了身子,那可就大大的不值得了。本世子只是好意提醒贾大夫,你现在年纪也老迈了,就不要过度操劳,也许还可以多享福几年的。”
刘禅的这句话可就比较恶毒了,直接咒贾诩去死了。
贾诩顿时色变,立刻反诘道:“刘世子你也要小心一点。人言天妒英才,像你这样才华卓绝的年轻人,可不要先老夫而走啊!”
贾诩果然也是能言善道之辈,刘禅根本就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不过,刘禅的口才一向好得很,说道:“贾大夫真是谬赞了。禅只是一愚鲁的孩童而已,哪里是什么英才啊?要说到英才,这天下哪里还有人比得过你们曹魏的曹植曹子建呢?可惜啊,听说当年你替曹丕想了个对策,曹操就让曹丕继承了爵位。听说,曹子建最近被他的兄长给软禁起来,连家门都不能出去。唉,贾大夫你啊……”
曹丕的家事,贾诩哪里敢随便讨论,要事被传回去让曹丕得知了,自己真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他现在面对刘禅的这番话,即使有反驳的言辞,也是再也不敢说出来了。
贾诩心里暗骂刘禅那张嘴简直就是抹了毒药,真是太恶毒了,真恨不得将之撕烂了才好。
贾诩立刻想到了转移话题,高声拱手道:“刘世子,现在还是公事要紧,请不要将私人情绪带到公事上面来。”
贾诩的这句话,其实刘禅昨天就跟贾诩说过,今天居然让他活学活用了。可见,向贾诩这样的聪明人,永远不可能那么容易从他们身上占到太多便宜的。
刘禅其实也觉得,今天的废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何况自己刚才还借机把贾诩这个老混蛋羞辱了一顿呢!
刘禅笑道:“如此甚好!那咱们就来谈谈另一件正事好了。”
于是,刘禅接下来,就将赵俨和温恢两位大人,因为伤势很重,早就在先前就被送入成都治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贾诩。
贾诩听得一愣,高声问道:“刘世子,既然事情是这样子的,你昨日为何不立刻说个清楚呢?”
刘禅奇道:“贾大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本世子做事情一向都是按部就班,昨日乃是安排的一般士卒的商议日程,怎么可以一下子就更改到两位大人的事情上面去了呢?我家马良先生为此已经准备好了全部材料,他的人员也已经为了此时全部分配到位,难道可以因为一句话就更改的吗?”
贾诩这两天也已经听说了,刘禅此人行事一向苛刻,想不到亲自一见之后,果然是如此的。他的心里一动,感觉这样的人,将来必定是个刻薄寡恩的人,办事实在是太缺乏灵活性了,也许真的是难成气候之人。不过,这样对曹魏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这样苛刻的人,在历史上确实是备受文人政客批评的,甚至大多最后的结局都不是很好。
其实,贾诩哪里知道,刘禅就是感觉大家的行事实在太缺乏程序性和纪律性,所以才会如此苛刻地要求自己,想要给自己做出一个最良好的榜样。希望将来他的国民,也可以变成一群最为遵守纪律的国民,知道买东西要排队,办事情要走程序而不是首先就想到要走后门。
贾诩只能是假装地叹了口气,拱手道:“如此的话,老夫无话可说了。”神色之间,倒是显得颇有几分失落。
刘禅明知道贾诩是装出来的,却也要正容说道:“多谢贾大夫能够体谅。”
贾诩便问道:“那么刘世子,赵俨与温恢两位大人,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处置呢?”
刘禅奇道:“什么怎么处置?贾大夫,现在应该不是讨论他们两人的去留问题的最佳时刻,您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下他们的伤势呢?”
贾诩无奈之下,只好说道:“那好吧,希望两位大人伤势好了之后,刘世子你可以尽快让他们回去。”
刘禅笑着点点头,道:“这是当然的了。”可是到时候,两国的关系不知道又变成什么样的了,结果谁能够预料得到呢?刘禅心里暗笑了起来。
然后,刘禅就向贾诩提议,道:“贾大夫,你那边既然没有提供名录,本世子就在想,为了加快此事的进展,我直接派出一个官员,亲自到你们魏军之中进行清点。你觉得这样如何?”
贾诩的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刘禅心里恐怕也是不愿意轻易放了赵俨和温恢的。那么他的此行,也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意义了。
而且,刘禅的这个安排,可以让他早点离开襄阳城,贾诩又何乐而不为呢?
贾诩当即道:“如此的话,确实是不错的安排。”
刘禅想不到贾诩会答应得这样痛快,心里实在摸不透这个家伙心里的想法,但是还是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贾大夫接下来几日就先去俘虏营中清点人员。本世子这边,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送过襄水去的。”
于是,刘禅就将派遣的人选,交给马良先生去安排了。
三日之后,贾诩终于是与荆州军的使者一起离开了襄阳。
第二天,刘禅开始释放曹魏军的战俘,但是他并未释放战俘中的曹魏军将官,而是要等到荆州军的被俘人员回来之后,才会将之释放的。反正他们的人数也只有百余,襄阳城就是再缺粮,也不会在乎多了那么几张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