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在云层中翻滚,大地微微的震颤,雨水如注,又被火柱的高温化成蒸汽,而当火焰散去,白汽被烈风吹散,从乱石站立起来的,是魔种的神王,他回来了,并带来了这片大陆的第二个乱世,也为这片土地上的魔种,带来了属于他们的破晓。”
——《魔种史》
魔种们先是被乱石山的火柱异象所震惊,接着就看着猴子从半空中跃下,落在集合场的宣事台上。他的眼中若有流光浮动,穿着白虎皮袄,手持一根铁棒,身上红芒隐现。
王厚试图要去制服猴子,挥舞着红鞭冲锋而去,“孽畜看鞭!”
厉风吹过,众魔种只见一条红色的影子犹如灵蛇狂舞,然后突然被一扽,被拉的笔直,身材高大的王厚倒飞起来,不少魔种一看,顿时惊呼到真是神人手段,还会飞的,接着定睛一看,却只见那红鞭早已是断成了两截,而王厚被猴子被踩在脚底一动不动。一旁周青行见状下半身一颤,膝盖一软,机智地匍匐在了地上。他在第一时间没有选择试图逃走,而是选择了投诚。
猴子没有理会,而是缓缓扫视过在场的所有魔种,看着他们脸上的麻木和不解的神情,那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哪里还是一个活生生的魔种?!
魔种默默地注视着猴子,良久,他说道:
“在不久之前,督长玄武杀了我的哥哥,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可是我的哥哥没有反抗,我也没有。”
“在前天,牛魔族的牛三哥,在前天晚上莫名地失踪,大家都知道他性情温和,然而却被玄武督长说是牛三哥‘袭击’了使者大人,所以使者大不得不以防卫手段击杀了牛三哥。”
“现在,他们说丢了东西,那白虎督长就可以不经审理,直接砍杀了老蜥蜴......管后勤老蜥蜴,我知道在场喜欢喝酒的,平时没少去找他要酒喝。”
一些魔种抹了抹脸,暗暗低头。
“我没在场,我没有站出来,我们,谁都没有站出来。”
魔种们开始窃窃私语。
“猴子,大家伙劝你,赶紧下来吧,一会督长来了,可了不得!”
“是啊,他们的事,我们心里都难过,谁不想说一句公道话,但是能咋整呢,他们可都是神的手下,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就是,就是。”
猴子挠了挠头,真诚地一笑,继续说道:
“我相信各位经历的一定比我多,甚至都已经麻木了,但是,我们到底在忍耐什么?”
猴子一棒杵断了王厚的右臂,后者发出了无比痛苦的嗷叫。
“这么久了,我们可曾受过一次平等的待遇?”
他猛地一挥棒,敲在王厚的头上,顿时漫了出来一片鲜红。
“你们看,他们也是会死的,神,也是会死的。“
魔种们愕然了,没想到猴子真的会把王厚打死,那可是监造官啊,平日里哪个魔种没挨过他的鞭子。
“各位,如今我已经觉醒了血统,实力上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我可以带领你们反抗,我的兄弟们,你们还要继续如今这样麻木不仁的生活吗?!”
“小猴子!你说的轻巧!难道让我们去跟你送死吗!”
“你喝多了吧,装,继续装,还强呢,强啥啊!能扛两块石头了还是单手劈木头了,啧。”
“要我说啊,这猴子是不是演戏呢,到时候要再抓几个......”
“可是,我觉的猴子哥哥说的有道理。”
“小屁孩,你们懂个啥!”
魔种们彼此开始争论,但是很少有站出来同意猴子的说法,一些个年轻人刚想站出来就被自家族长扇了一个耳光。
“说的好!哈哈哈!”
一阵豪爽笑声传来,魔种们转头望去后连忙地都趴在了地上,除了猴子。
来的正是全副武装的玄武,他对地上的魔种们呸了一下,说道:
“猴子你,说的其实挺对的,但是你忘了一件事。”
“噢?”猴子攥紧了金箍棒。
“在这片大陆上要想凭自个意思活着,是要有代价的,是要有力量的,你呀,当自己自个是神吗?说碾死谁,就碾死谁?”
“我不过想要一个公道,并不是一定要谁死。”
“哈?哈哈哈!”玄武捧腹大笑道:“你可笑死我了,公道?”
“我要为所有魔种讨一个公道。”猴子注视玄武,接着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报仇。”
“哈!哈!哈!”玄武睁大眼睛,张大嘴笑喊道:“你就是个屁!还想报仇?现在跪下来叫一声玄武爷爷,老子留你全尸。”
蹭一声,宣事台上的猴子瞬间不见了,那玄武心中一凛,抽出双锏慌忙格挡,兀地听得一声刺耳的嗡鸣,是猴子当头一棒,差点就敲在了玄武的头上。
“有意思,学会耍棒子了啊?”
玄武双臂往前一提,推开了猴子,将左手黑锏狠敲在地面一下,再往上一提,噗隆隆一声带出一条水龙,右手一划,又是顺出一条,接着右腿一顿,凌空挥舞着这两条水龙就向猴子扑了过来,猴子咧嘴一笑,身子向后一扯,斜着跃起,喊了一声:大!手中如意棒突然变成一口浑圆的铁柱,呜的一声,直接压碎了那两条水龙,连带着那玄武直接敲出一个深坑。
“有意思吗?”猴子拎着变回一般大小的金箍棒,向那深坑里问道,那集合场的魔种早早地散开,躲到各处,看到猴子这一手,有些魔种暗暗叫了一声好。
却只见那坑中劈里啪啦地出现一层细细的冰花,浑身冒着黑气玄武站了起来,吐了一口血水,直接把身上碎了一半铁甲也脱了,露出黝黑健硕的上半身,整个左手手臂浮动着栩栩如生的白色水纹。
“行啊,有能耐了啊?”
这次玄武率先出手,他身形骤然加速,还以猴子当头一锏,猴子横棒当下,与玄武各自换了一脚,然而残留在猴子棒上和腿上的黑气却化成了黑色坚冰,一时间让他有些动弹不得。
“现在叫爷爷还来的及。”
玄武慢慢走向猴子,而猴子却闭上了双眼。
“咋地,不行了?”
“暖暖身子。”
猴子再睁眼,身体上冒出隐隐的红光,那黑色的坚冰迅速地被融化了,玄武立刻撤身,同时喝出一团黑气,猴子右手在金箍棒上一抹,顿时出现一团耀眼的火光,左手提着金箍棒向黑气一支,顿时黑气被蒸腾无影无踪,而那玄武弃了双锏,左手拍地,五道裂痕以不同的方向直接突向猴子,猴子脚下地面顿时一陷。
“牢!”
玄武左手一握,数条水龙从裂缝中忽出,将猴子一口咬住后包裹起来,让他动弹不得,玄武右手再对空做爪状,顿时将水龙化成的牢笼冰结,将猴子封住了。
他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左臂上的云纹已然是被消磨了大半,偷偷抹了抹汗水,其实难免有些心疼,实在是没想到猴子这么难缠。
难缠归难缠,嘴还是要一定硬的——
“公道,屁公道,你个奴隶还有和主子讲公道?告诉你,老子就是公道!”
“你个不知道去哪会了点本事,就想出头,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血统!”
“向老子报仇?老子干你娘!”
“是吗?”
玄武一愣,空气回荡咔嚓咔嚓的声音,只见那冰牢由内而外地出现了无数裂缝,接轰地一声炸成了粉末,猴子抖了抖身上的冰碴子,甩了几下棒子,在地上敲了敲,看了一眼玄武,说道:
“血统?知道神王吗?”
玄武喉咙咕隆一下,大笑道:“神王?就你?鬼他娘的才信!”但是他瞪着猴子身上不断浮动起来金光,心里顿时觉的不会是真他娘的见鬼了吧,心里一横,将剩余的水纹全部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整个身子瞬间结上了一层幽蓝色的冰甲。
猴子好像很耐心地等他用完最后一道水纹,说道:“好了?”
不等玄武答话,金光一闪,玄武来不及躲避的一棒,一点金光不紧不慢地敲在自己的身上,好不容易结成冰甲,像脆弱的蛋壳一样轻易地被敲得稀巴烂,自己整个横飞了出去。
玄武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吐出一口鲜血,方才那一棒至少震碎了自己七八条的肋骨。
“金光一点虚空灭。”猴子走到玄武面前,缓缓说道:“哎,我还有七十一棍呢,你这能不能接了?。”
“谁他娘教你的!”
呼地又是一棒敲下,却被“叮铃”的一声挡在空中,满嘴鲜血的玄武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了那枚九幽玉铃铛,一边叮铃铃,叮铃铃地摇一边说道:“你打啊,你倒是打啊!”
“好啊。”
瞬间就是三棒轮下,呲地一声,玄武傻了,那铃铛出现了一道裂缝,猴子又是一棒挥下,变成了咔。
“猴爷爷......”
“听不见!”猴子反手就是一棒,刺耳的咔咔声。
“猴爷爷。”
呼啸如风,猴子将棒子轮了起来,好像捣蒜一样毫无章法地蒙敲,玄武手里的铃铛不住悲鸣。
“猴爷爷啊!”
“你不是很狂吗?”猴子呼出一口气,将棒子扛在肩膀上说道。
玄武眼神一暗,突然喊道:“还在看戏吗!还不快过来!”
住月湖的水面倏地被拱起一个巨大的弧度,咝咝戾鸣叫再次响彻了整个湖畔,长年伏在湖底巨蛇一个甩尾,就要凌空向玄武的方向窜去,可是那巨蛇刚出湖畔,只见数十道风刃好似罗网一样从空中斩下,刺啦一声,那巨蛇直接变成了七零八落的肉块,但蛇头仍然不死,挣扎着要回到湖底,又被一只金色的利爪直接穿了头颅,衔了起来。
“金翅大鹏!你好大的鸟胆!”玄武吼道。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嘲弄的鸟鸣,和猴子的又一记猛烈的敲击,手中的九幽铃铛直接砰地一声变成了粉末。
“猴爷爷,我也是奉令行事啊!”玄武连忙趴在地不断地磕头,哀叫道:“绕我一命,绕我一命,我知道很多事,很多事,你不是要公道吗,我可以帮你啊,我可以帮你。”
集合场的魔种纷纷围了过来,玄武也顾不得什么了,忍着伤痛,一个劲翻着法儿地求饶。
“你们帮我说说话,周青行!快!你快说啊!”
周青行两眼望天,与众魔种一同沉默,猴子一把玄武拉起来,从地上一路扯到宣事台前,扔到地上,那金翅大鹏也从湖边赶了过来,将蛇头扔了下来。
猴子看了眼仍然畏首畏尾的众魔种,说道:
“我给不了你们真正自由,因为真正的自由需要你们自己动手去拿。”
瘫在地上玄武瞪着红透了的眼睛,嘶吼道:“你们这些杂种!杂种,奴隶!”
猴子蹲到玄武面前,不重不轻地扇了玄武一巴掌,说道:“醒醒。”
玄武刚要说话,啪!
“快醒醒。”
啪!
“醒没醒?”
啪!
就这么一掌接着一掌,最后玄武的眼神终于黯淡了下来,他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啊。”
猴子眼神缓缓说道:“我叫孙悟空,你也可以叫我齐天大圣。”
说完,猴子起身背对着呆滞的玄武,对着魔种们一字一句地说道:“兄弟们!”
他抓着身子已经瘫软的玄武,继续说道:“压迫我们的并非只有眼前的这一位玄武督长,在我们头顶,还有对下界冷眼旁观的诸神,他们,才是我们真正要反抗的对象!”
玄武艰难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只看起来无比瘦弱的猴子,说道:“你,你这是送死!”
孙悟空随手将他丢了在魔种们的面前,继续说道:“所以这是一个开始,我们还要继续战斗下去,我们决不能止步于此!”
“自由和平等,你们......敢不敢要!”
“敢!”是小十牛的声音,随着这声音,稀稀落落地有魔种回应道:“敢,敢......”
这时,各魔种族长在牛魔酋长的带头下迈了出来,纷纷站到猴子身旁,在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向魔种们吼道:
“敢不敢?!”
“敢!”
猴子哭了,哪里还有个威风的样子,倒是和孩子一样,只是他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好像又被推了一下,昏了过去。
太古时代前2120年三月二十五日,春。
极北之地第五区内,以魔种神王孙悟空为首,发起了第一次由魔种引发的叛乱,史称“破晓之变”。
大陆上各地区长期受到不公平欺压的魔种也借此纷纷响应,由此为序幕,自黄昏战争后仅仅持续了五百年和平的神国大陆,再次陷入了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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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山院落里,老人身上的黑色教袍的袖子上出现了一个被烧灼出来的破洞,泛着一点焦黑的味道,他手里的小屠也残留着一丝金色的鲜血,他叹了一口气,随手把那血甩到了地上,身旁的金山羊屁癫屁颠地舔了个干净后,几处被烫黑的毛恢复金色,不禁咩咩地叫了起来。
老人刚要伸一个懒腰,忽地心头微动,掐指一算后,急忙将身旁还在啃土吃的金山羊揣进袍子里,展开袖袍自个也是往里一钻,就没了身形。
然而就在老人的身影刚刚消失的时候,一双刚刚睁开眼睛开始缓缓扫视整片神国大陆,不过那道目光在看向极北之地的时候,在第五分区的住月湖附近略微暂停了一会,瞥了一眼那只名为孙悟空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