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出租车到了阳明山庄后,白薏推开门,看到丁茂勤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沙发里。
他听见她走进来的声响,立刻起身,看着她笑道:“薏,你来了?”
白薏有些不敢往前走,只是僵硬地笑了笑。丁茂勤穿着家居服,嘴角的笑意令人不安。而茶几上是半杯威士忌,空气里弥漫着酒精的刺激气息。
“你的女儿在哪里?”白薏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她很怕这就是个陷阱。他骗她前来,然后就再次困住她。
丁茂勤没有回答她,而是伸开手臂猛地将她拥在怀内。白薏吓了一跳,使劲全力挣扎,喊道:“你干什么?你先放开我!”
丁茂勤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般,紧紧箍住她让她动弹不得。白薏屏住呼吸,再次叫道:“你到底干什么?”
丁茂勤依旧没有放开她,苦楚地笑道:“薏,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真的那么怕我,讨厌我吗?”
白薏略作思索,说:“你先放开我,我确实也一直很想知道你最近怎样了。”
男人听到这话,似乎有一丝惊喜,就放开了她。白薏得到自由后喘了一口气,问:“欢欢呢?”
听到女儿的名字,丁茂勤眼内掠过一抹痛色:“她?她在二楼的房间里。”
“我上去看看好吗?”白薏笑道。
丁茂勤低声笑道:“薏,她妈妈死了。付萍死了。”
白薏的嘴角顷刻僵住。什么?付萍死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惊问:“怎么回事”
丁茂勤却疲惫地笑道:“上去看看欢欢吧!她一天没吃一口饭了!”
二楼一间卧室内,窗前坐着一个披着头发的小女孩。白薏一进去后,就感觉到整间卧室里寒冷的气氛。
小女孩抱着一个布小熊,脸色青白无神。听到有人进来后,她有些畏怯地转过身来。
白薏轻声细语地打招呼:“欢欢?”
而欢欢的眼内陡然露出一丝惊恐和厌恶,然后就双脚一蹬,尖叫起来:“坏人!坏人!就是因为你,爸爸才不要妈妈的!”然后她又把怀中的小布熊重重掷向白薏。
白薏吓得连连后退。而丁茂勤上前对着孩子喝道:“欢欢!怎么可以对阿姨那么没礼貌?”
欢欢却捂着耳朵哭喊起来:“你杀死了妈妈!是你害死了她!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出去!”
惊天震地的叫喊令白薏心惊胆颤,愕然站着。而丁茂勤弯腰按住女儿的肩膀,再次喝道:“你怎么可以乱说话?爸爸怎么害死妈妈呢?”
白薏忍不住上前,拉开了这对父女,把丁茂勤扯到一边,焦急地问:“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难道他真的为了夺回女儿,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杀了付萍?
丁茂勤冷冷一笑:“白薏,你也这样怀疑我?我承认我很想要回欢欢,但是我不会愚蠢到杀人灭口!”
白薏感到脑子纷乱,说:“那欢欢到底看到了什么?”
丁茂勤伸出双手搭上她的肩,低声说:“白薏,今晚陪着我好吗?我累了,需要你陪陪我!”
白薏却狠狠拌开他的手,冷笑道:“丁茂勤,你到底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以为把你女儿逼成这样就有用吗?”
“她会理解我的。”丁茂勤往那边的小女孩看了一眼,冷冽笑道。
白薏哀伤地望着那边的小女孩,苦笑道:“现在谁都没办法让她好好吃饭。我只能说她很可怜。”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出卧室,但立刻有一个高个子男人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严严实实塞住了整扇门。
白薏心里一紧,转身看着丁茂勤大声问:“你又要做什么?”
早知这样,自己打死也不来。显然,丁茂勤压根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丁茂勤走上前,傲然笑道:“薏,欢欢的妈妈死了,你做她的新妈妈如何?”
白薏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比我想象中更可怕,更不可理喻!”
而这时,那边的欢欢却发出吓人的尖叫:“我不要她做我妈妈!我不要这坏女人做我妈妈!”
丁茂勤立刻转身跑过去,试图去抱女儿。但欢欢却极度惊恐地躲着,嘶声哭喊:“你出去!你们出去!我要妈妈!你赔我妈妈!”
就在这时,白薏听到窗户外响起了警车的警报声。拦住她的男人神色一沉,就对屋子里的丁茂勤喊道:“丁先生,警察来了!”
丁茂勤已经抱住了浑身发抖的欢欢,对门口的男人轻笑:“不用慌!请他们坐坐也好!”
白薏望着这个脸色冷峻的男人,说:“丁茂勤,跟警察你还是不愿意说实话吗?”
丁茂勤的声音却令人意外的冷静:“薏,人不是我杀的!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死。但其实她本来不需要死的……”
白薏忍不住打断他:“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啊!”
丁茂勤无力地笑了笑,然后对自己的手下说,“放她走吧!”
手下得到指令,就放下了拦住白薏的强劲手臂。白薏根本没有回头往后看,就快步走下了楼梯。
屋子的大门口,走进来了几个警察,为首是一个剪着利落短发的女警察。她望着神色茫然的白薏,问:“请问丁茂勤先生在哪里?”
白薏淡淡回答:“他在楼上。”
女警察带着身后几个同伴走进了客厅。而白薏没有多做逗留,就跨出了丁宅大门。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她颤抖着手,拿起来接了:“喂?”
那边的男人声音低沉中带着一抹质问:“你是不是去见他了?”
她含泪说:“我刚才没跟你说实话,我确实去见他了。”
但也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以后,她会让丁茂勤在自己生命里彻彻底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司徒珄说:“阿辉已经去接你了,你等等吧!”
回到滨海别墅进了卧室,白薏第一件事就扑进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怀内。
她浑身发颤,在他胸前低泣起来。任她贪婪地吸着自己怀内温暖的气息,司徒珄轻轻问:“他对你说了什么?”
白薏啜泣着说:“付萍死了。跟他有关系。”
“嗯,昨晚付萍坠楼身亡,怀疑被人推下去的。所以,丁茂勤绝对脱不了关系。”司徒珄清冷地说,似乎一切早已了然于心。
白薏抬起头,愕然望着他的脸问:“到底是不是他杀的?”
他弯唇浅笑,并摸到了她鬓发湿哒哒的一片,说:“这个要问他自己了。你看看你,满头大汗。”
白薏红着脸说:“刚才情绪太紧张了。”就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鬓发。
男人低下头,嘴唇贴近她耳畔轻声说:“来,去洗个澡吧。”
白薏感觉到来自他的灼热气息笼罩自己,心底不由一阵激跳,低声问:“你洗了吗?”
男人笑了笑,“我晚点洗了就睡觉。”然后又伸手拂了拂她的乱发说,“什么都别想,去好好洗个澡,吃个饭睡一觉。”
这时,卧室外响起了小新的声音:“先生,吕警官来了。说有话想问问您!”
白薏吃惊地望着司徒珄,“他怎么会来?”
男人清冷地说:“白薏,有些事你无需知道太多。付萍其实是我叫来天海的。我本打算想通过她去破坏你和丁茂勤的订婚,最后我也成功了。但是我现在才意识到,这或许是个错。”
白薏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可是,她死了,她死了……”
而司徒珄则由小新扶着,借助拐杖一步步走出了卧室门。白薏感到浑身疲惫,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司徒珄习惯在睡觉前洗澡,自从受了伤之后,他更是坚持这样。在洗澡前,他要先服药。他需要服两种药,一种是消炎药,另一种是增强免疫力的药。
白薏望着刚吃完药的男人,笑问:“去洗澡了好不好?”
语气很像对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说话。
司徒珄突然说:“丁茂勤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据说,失手把付萍推下楼去的是他的保镖。”
白薏点点头:“哦。那,孩子怎么办?”
那个叫欢欢的小女孩才十岁,以后的生活到底要怎么样?
司徒珄低下头沉声道:“嗯,我正在想办法。她是我的亲表妹,我会想办法的。”
白薏弯下腰,轻轻解下他的外套笑道:“来,去洗澡吧!洗完好好睡一觉!”
突然想起三天后他要去美国的事,心里还是掠过一丝刺痛。他为什么丝毫不跟她提一句呢?这不是明摆着,他确实不再需要她了吗?
待司徒珄脱下身上的衣物,她就把浴袍披在他身上,然后挽着他的手。男人向往常一样,扶着她的肩一步步慢慢往浴室走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说:“我三天后就要走了。”
白薏笑了笑,“我知道。箫箫说了!”
他按着她肩膀的手很用力,似乎要把她往下压倒。
“丫头,我真的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他又沉沉说,语气中透着一种伤感。
白薏没再说话,而是扶着他走到浴室门前。她蹲下,给他换好了浴室防滑拖鞋后,再扶着他走了进去。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跨进浴缸就可以舒舒服服泡个澡了。
白薏见一切也差不多妥当了,就说:“我先出去了,好了就叫我吧!”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脚下不慎一滑,整个人竟往前扑了过去,跪在了地板上,就“呀”地叫了一声。
这样的一叫惊动了司徒珄,就急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摔倒了?”
白薏急忙爬起来,笑道:“没事!滑了一下。”膝盖上却是麻麻的疼痛,手肘处也好像撞伤了。
司徒珄又质疑地问了句:“真的没事?”
白薏往自己的手肘处揉了揉,说:“真的没事!你洗澡吧!”
她说完就走出了浴室门,拉上了玻璃拉门。里面响起了水声,一定是司徒珄已经进了浴缸。
三天之后,他的生活将不再需要她了。她向他请求得来的待在他身边的这十来天时间,也终于步入尾声。
她望着浴室玻璃门,眼泪无声落下。
安安静静的十分钟过去后,她擦干眼泪,走向浴室。司徒珄应该洗得差不多了,她要去帮他收拾一下,扶他走出来了。
拉开门进去后,她看到男人已经裹上了干浴巾。她上前拿起另外一条干毛巾,替他擦着背上的水珠。擦干之后,她就扶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步步往浴室外走去。
司徒珄突然低声说:“丫头,你今天好像话很少。”
白薏心里一抽,说:“也许是累了。”幸亏他眼睛瞎了,看不到她脸上惆怅的情绪。
反正他不会再需要她了,所以她的一切也与他无关了。
扶着他坐在床沿上后,她才拿起干净的睡衣准备给他穿上。当她的手指触摸到他那微温的浅麦色的背部肌肤上时,她的心骤然突突而跳。
胸腔内的情绪形成狂潮奔涌而出,她突然伸手抱住他。司徒珄浑身一颤,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白薏牢牢抱住他那带着马鞭草沐浴精华味道的温暖身躯,低下头吻向他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