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姑娘提醒的是,是陆则鲁莽了,那姑娘现在可否随我去面见陛下了?”
陆则对眼前这个姑娘真是越来越敬佩了,明明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却有如此深的心思,深谙官场之道,他还真是庆幸与傅寒做的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否则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走吧。”
拍了拍指尖粘上的糕点碎屑,终于站起身来开始“干活”。
陆则有时候真觉得陛下不是传唤她去的,而是请她去的,瞧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看淡了一切,连那位于皇权之巅的掌权者都不畏惧丝毫。
此次陛下来冀州没有惊动任何人,看来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这次出行的目的。
“启禀陛下,傅寒姑娘到了。”
“传她进来吧。”
赫连安一副平民装扮,却依旧掩盖不住在位者积年累月的威严气息。
“是。”
傅寒一袭素色青衣,更衬托得容貌清丽,她缓缓朝着那个多年未见的男人走来,举手投足间无半分惧色。
“民女傅寒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
赫连安并没有立即让傅寒起来,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一介平民百姓对觐见天子竟能表现得如此淡定而感到好奇,他倒是要瞧瞧这个拯救了冀州城的传奇女子到底有几分能耐。
饶是见过天下无数美女的赫连安此刻也被这个女子的容貌震惊到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仿佛看着她就能驱除所有烦忧和苦闷。
不过天子毕竟还是天子,不是会那么容易被皮相所迷惑的人,他看着傅寒的眼睛,仿佛从这里面看到了这位女子的坚韧与勇毅。
“起来吧。”
赫连安终于还是让她站了起来,听说她身体向来都不好,这么柔弱的人能担负得起自己将要交付给她的重任吗?
“傅姑娘,你先是助宸翼军破碎段世泽等乱臣贼子妄图颠覆皇权的阴谋,后又凭一己之力将冀州百姓从瘟疫大灾中解救出来,此等天大的功劳,你可想要何赏赐啊?”
“启禀陛下,民女区区一介平民百姓今日有幸能一睹圣容便是陛下对民女莫大的赏赐,况且守卫家园是我们每一位陆云百姓都应尽的责任,民女不敢遑论功劳。”
傅寒从袖中拿出可调动冀州所有兵马的印鉴,呈递给赫连安。
“陛下,这是许善杰大人危难之际暂时托付给民女的,民女临危受命,不得已才使用城主印调动宸翼军,还望陛下恕罪。”
在高位上待得久了,思虑也会越来越深,赫连安用人必疑,不相信任何人,他方才含沙射影地指出傅寒立的是天大的功劳,表面上是对傅寒的褒奖,可若不是清楚地了解赫连安的为人,谁又知道他的真正意思是竟有人造的功绩比朕这个天子还要高,你尽得民心,又把朕置于何地!
赫连安方才要赏赐她是,若是傅寒顺势而为,那么隐藏在暗处的皇家影卫必不会手下留情,此刻她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因为赫连安绝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到他的人存活在世上。
傅寒将城主印交出去也是明白赫连安会对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起疑,她必须尽快打消他对自己的疑心,取得他完全的信任。
赫连安没有立即将城主印收回去,他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满脸慈善地对着傅寒说道:
“傅姑娘胸襟宽广,仁爱百姓,冀州城上上下下没有不对姑娘交口称赞的,如今冀州城主之位空缺,这城主印又恰巧在你手中,往后你可要好好保管。”
傅寒震惊,抬起头望着那看起来温文慈祥的天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站在一旁的陆则也被陛下所做的决定给惊讶到了,他料到陛下会给傅姑娘赏赐,却从未想过竟是这样的赏赐。
冀州的城主之位是多少达官显贵争破了头都想坐的位置,而如今陛下竟然轻易地给了一位平民,况且还是位女子。
陆运王朝建立几百年来从未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一名女子至于权力之巅,这是要为傅姑娘招来多少杀意和仇敌啊!
“民女多谢陛下厚爱,不过城主之位民女恐怕不能胜任,还请陛下三思。”
赫连安将她置于高位,一则是想借她打压朝中各成队伍的党派,二则想必是清楚她在冀州军民心中的威望,冀州乃军事重城,如今又刚稳定下来,急需一个尽得民心的人带领他们尽快恢复元气。
“傅姑娘莫要妄自菲薄,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朕心意已决,傅姑娘就不要推辞了。不过,若是要入朝为官,还得经过重重考验,傅城主切莫让朕失望啊。”
当初冀州出事,赫连安无奈,只能弃全城百姓于不顾,现在百姓多多少少会对他有所怨言,但若是让傅寒坐上这城主之位,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傅寒代表的是天子的意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听命于天子,如此一来,失去的民心便可失而复得。
现在就连这支名动九洲的虎狼之军都对傅寒敬仰有加,让她接管冀州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女子的身份,只要他不在乎,又有谁敢多说半个不字。
“民女谨遵陛下圣喻,定不负陛下厚爱。”
——
“傅姑娘,陛下真是慧眼识珠,他不计身份选贤用能,真是我们陆云百姓之福啊!”
赫连安一走,宸翼军的将士纷纷来道喜,有傅姑娘守护冀州城,百姓们便可安享太平了。
“多谢各位的信任,从今往后傅寒定当竭尽所能,护我冀州一方百姓平安无虞。”
傅寒此时心中毫无欣喜的波澜,她只是感觉肩上的负担更重了,所要承担的责任也越来越多。
她的复仇之路原本就不关这些无辜百姓任何事,现在却要硬生生将他们牵扯进来,她怕自己会愧对冀州百姓们的期望,怕他们卷进这场战争中,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父亲从小教导她处事不危,临阵不惧,但凡遇到任何困难只要守住心中的原则,不愧对自己,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那便是我心安然,岁月静好。
可她真的能做到我心安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