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愁沿着山路拾级而上,手中紧握宝剑,小心防备。
这一路上十分安静,除了微风吹动松针的声音,再无其他响动。他现在耳力甚强,就算是数里之外有人争斗,也必然能听见。
他心中一阵忧虑,心想难道徐孝安已经落败身死?连忙加快脚步,数个起落间,已经来到了第一个山头。
前面传来森森寒意,他横剑在前,身上妖力鼓荡,全神戒备。
眼前景色忽然一变。
刚才还是深山野岭,霎那间竟然竟身处一个街道之中。
颜愁虽觉意外,却并不算太过吃惊。这种感觉他非常熟悉,那就是每次进入妖仙界的感觉。
这条街道,两边高楼层叠,灯笼高悬,却并无人烟。
他跃到房顶,向远处看了看,见这附近格局似乎有些熟悉,又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西安城,难怪有些眼熟。
这妖仙界的西安城,比真正的西安城要小得多了,只有七八条街道,再远就是一片漆黑。天上乌云密布,既无日月,也无星斗。
颜愁想起学剑时,陆为霜曾说过的话。
“咱们所说的妖仙界,其实一开始并不存在,是大妖仙用妖力创造出来,只有妖仙才能进入的地方。普通的妖仙,只要到了地仙修为,也能制作,只是费时费力,而且时间不能持久。比如师姐我如果做一个妖仙界的宅子,可能要花一整天的时间,但是过两三个时辰,这宅子就没啦。”
“若是有了大乘修为,创造出来的妖仙界,便可持续更长时间,数月,几年,几十年,甚至接近于永远的存在。”
“昆仑,是女娲创造出来的,最初始的妖仙界,现在仍是妖仙界最大的一个地方,不知道有几万里,从东往西,就算是妖仙飞行,也要几天时间才能走完。”
当时陆为霜露出仰慕的表情,说道:“我若是能见到女娲一面,就不枉了这几百年的修行。”
“咱们所在的秦岭,不知道是哪个妖仙所创,有人说是青龙,有人说是鸿鹄,也是极其广阔,比凡间的秦岭要大得多。从妖界秦岭不但可以通往秦岭各座仙山,还能通往昆仑、云梦泽和关山等处。咱们妖仙界的各仙门,基本上都是本派祖师,或者掌门用妖力所化,所以天下闻名的五大仙门,都是大得吓人。”
想到这里,颜愁已大概知晓缘由。
敌人先是用法术制造白雾,拖延时间,接着又造出一个妖界西安城,把徐孝安困在这里。外面就算是谢长风等人翻遍了骊山的每一块石头,也休想找到这里来。
他心中一振,连忙展开身形,到处寻找。
果然,在两条街外,传来了打斗呼喝之声。
颜愁循声而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大块空地,既无房屋也无树木,有两个人手持长剑,正在这空地中央厮杀。一人全身黑衣,黑布包头,依稀是昨日在悬榜上通缉的之人,而另一人正是徐孝安。
颜愁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趴在屋顶,看两人比剑。
那黑衣人出剑如风,剑光似霹雳雷霆,以万钧之势攻向徐孝安。徐孝安单手持剑,剑招似沉钝迟缓,实则精妙无比,将对方雨点一般的剑招尽数封挡。
片刻之间,两人翻翻滚滚,已经斗了十数招,看来片刻间难分胜负。不远处还有两人,一人是个年轻女子,她容貌秀丽,靠在一块大石,半卧半坐,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生是死。另一人是个胖子,脸上手上都长满黑毛,看不清面目,正站在那里凝神观战。
颜愁见徐孝安和那黑衣人恶斗,心中颇为惊讶。两人剑招之精,出手之快,恐怕更胜于二师兄陈思全和陆为霜师姐。这黑衣人虽来历不明,想来应是妖仙无疑,而且必然已经晋位地仙。徐孝安一介凡人,竟然能与之相持这么久,武功之强,令人咋舌。
那黑衣人突然横剑后撤,说道:“徐大侠,你的武功果然了得,在下佩服。薛某这次就先放过你,咱们来日有缘再会吧。”
徐孝安说道:“尊驾不必客气。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剑下斩了无数奸恶之徒,绝不留情,今日也不会例外。阁下如此凶残,却还想一走了之不成?徐某人不才,要为死在阁下手下的几十条亡魂讨个公道!”
黑衣人仰天大笑,说道:“那些凡人不自量力,螳臂当车,死了也没什么。若是徐大侠死了,在下却会十分惋惜。像徐大侠这种高手,世间寥寥无几,一旦葬身于此,就如天下少了一个知己,令人唏嘘。”
徐孝安举剑说道:“请!”
那满身黑毛的胖子突然说道:“老大,你快来看,婵儿恐怕是不行了!”
黑衣人转头看了看那女子,说道:“生死由命。我等已经尽人事,就看她的造化了。”
他转身看着徐孝安,说道:“在下的三妹落在这群败类手中,不过短短两天,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徐大侠,你说此仇我该不该报?在下和二弟前去救人,若是他们不来阻拦,我自然也不会杀人。”
徐孝安心知官府之人,向来凶暴跋扈,这年轻姑娘在他们手中,必然吃了很多苦头,现在仍是命悬一线,生死未卜。
他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并非徐某所愿。但愿夏姑娘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但阁下杀了这么多人,终究是不该,徐某人若是离去,怎能对得起这几十条亡魂?大不了将命送在这里就是了。”
颜愁躲在暗处,心中暗暗着急,心想对方人多,单是这一个黑衣人自己就绝对应付不了。这徐孝安也太过执拗,对方既然已经放过他,何必再纠缠下去?
黑衣人说道:“好,好,不愧是秦岭双剑,在下薛振国十分佩服。”
两人正要厮杀,忽然从天上掉下一个人来,摔在两人中间,疼得“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这人身材瘦长,屁股却大如磨盘,显得十分滑稽。
薛振国黑着脸,踢了他一脚,说道:“老四,你这两天去哪快活去了?”
那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屁股说道:“老大,小弟可都是按你的吩咐去做了。”
薛振国冷笑道:“我让你去户县扮鬼吓人,方便我和二弟在西安城救人,谁知道我和你二哥行动的时候,那牢里的衙役捕快兵丁可是一个不少,还有几个棘手的角色,要不是我们杀了条血路逃出来,怕是都要栽在那里。这事你怎么说?”
那人吓得面如土色,说道:“老大你听我解释。小弟可是全按你的意思行事,丝毫不敢马虎。本来事情顺利得很,半个西安的捕快都跑到那里去了,谁知道亥时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用飞剑射了小弟一剑,破了我的法术。老大,不信你看!”
他撅起pi股,让薛振国看他后面的剑伤。
薛振国看了一眼,见他屁股上果然有个剑伤,仍在流血不止。他皱着眉头,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滚到旁边去,没用的东西!”
他见徐孝安面露疑惑之色,说道:“让徐大侠见笑了,这是在下的四弟樊留英。在下本来想用个声东击西之计,让他去别处捣乱,好在西安救人,谁知道他如此不济,让在下也脸面无光。”
徐孝安说道:“没想到阁下也擅用兵法,徐某人佩服。”
薛振国说道:“在下东施效颦,倒让徐大侠见笑了。来,咱们再来打过。”
两人持剑又斗在一起。
徐孝安已与这黑衣人连斗一日一夜,疲惫之极,但是这薛振国的体力就如无穷无尽,不见衰竭。他深知自己惟一的胜机,便只有速战速决,不可再拖延,否则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