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看那人一眼,“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是想想当下……”他朝床上那人看去,作了个揖,“该怎么做,还请公子定夺。”
秦修远还十分虚弱,那黑衣人首领见他挣扎着要下床,赶紧过去扶住,就有些不耐烦,看陈掌柜。
“公子原本旧伤未愈,这两日又添了新伤,你还叫他拿主意。按我的意思,这种事,就我们几个带头,带着公子杀出一条路,不管怎么说先保住公子。”
陈掌柜是沉稳的人,大约是想反驳,但是又怕反倒给公子添堵,只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秦修远强撑着从榻上站起来,华徵已经站到了床榻边,瞧着他的脸色,反而觉得更白了。
可是那张脸,明明不过十六七,却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非要这样撑着,只让人觉得可怜又难过。
开口之前,华徵见他握紧了手心,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才道:“安排一下,今天晚上,杀出去!”
他的语气极其坚定,跟他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华徵看到他眼中,分明闪过一丝弑杀的戾气。
“公子……”陈掌柜是真急了。
秦修远抬手制止他,“不必说了,按照时间推算,他们的人马来不了这么快,至少今晚,我们还有机会。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后面的事才能再做打算。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只要离开了这里,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可公子现在的伤势……”别人不知道,他是大夫,能不清楚吗?
但秦修远却打断他,“陈掌柜医术高明,那些旧伤算什么,新伤也不过是皮外伤……况且,还有他们几个,定能护送我安全离开的。”
他的话虽然很轻,但是掷地有力,容不得旁人再做辩驳。
几个黑衣人也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定不辜负公子信任,拼死护送公子离开。”
秦修远若无其事地点头,可华徵明明看到他额上已经沁出了细汗,手心也仍攥得紧,背上有青筋暴起。
他抬眼朝华徵看过来,神色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有劳姑娘来送信,姑娘放心,我一定让人将你平安护送到家。”
那样的温和又带着几分大户人家的教养,分明是他待人的疏离。
他们这样的人,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的太透,也看得太要紧,丝毫不能有错。所以,在他眼里,华徵和陈掌柜,和他那些属下是不同的。
他当即便叫陈掌柜去安排了马车,不要在宜和堂外面,离得远些的,一会儿叫人偷偷将华徵送出去。
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也懂得与人的分寸,她来报信是对他有恩,他绝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陈掌柜虽然心里对他仍有担忧,但到底领了命。他转身出去,却不料一直沉默不语的华徵忽然开了口。
“都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这句话太长了,她只好顿了下,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但又继续,“我虽然不是大夫,但看公子身上的伤,现在出去也绝不是时候。”
陈掌柜终于听到有人赞同自己的意见,停下脚步,虽然诧异,但见这丫头竟然眸色沉静,行动不乱,竟也想听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