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姚衡总算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慢慢的直起身子,低头和苏仪玢相视一笑。
“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如果要说谢谢,也该是我对你说才是。”
姚衡摇摇头,不说话。
侍卫长见两人终于分开,急忙上前站到了两人中间。没错,他就是为了可以隔开两人!
“郡主,属下们已经备好了马车,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
“听苏大人的,现在就走吧。”说完偏过身看向姚衡,“姚大哥,可以吗?”
“嗯,走吧。”
一行人就向村口的方向走去,姚衡落在最后,还是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破旧的木门,似乎在嘲笑他。他闭了闭眼,深藏其所有情绪。
此一去,姚家村有生之年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那些恩恩怨怨,大概会慢慢被时间掩盖吧。只是恐怕这愧疚,要束缚住他一生了。
苏仪玢和唐缨坐上马车,众侍卫骑马前前后后的跟着保护。并没有多余的马分给姚衡,姚衡最后还是顶着侍卫长刀子般的眼神坐到了马车车辕上。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五天后到了京城。
城门外,苏仪玢掀开车帘,探头看向外面。城门外等着入城的百姓排成一条长龙,叽叽喳喳的叫嚷声不绝。和偏僻的姚家村不同,京城是热闹喧嚣的,处处可见的繁华。
高高的城墙上,硕大的金字牌匾高悬,京城两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凭着临安王府的地位,他们一行自然不用和平民百姓一样排队。直接赶着马车来到城门口,侍卫长自腰间掏出一块镶金的牌子在守卫面前一晃。守卫忙点头哈腰恭敬的迎他们进去。
京城的贵人多,百姓们早就习惯了被插队,也没有不情愿的叫嚷的,依旧井然有序。
等到最后一个侍卫都骑着马离开了大家的视线,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兵急忙上前,“长官,这是什么人啊?”
“临安王府的。”
“临安王府?没听说过临安王府有人出成啊?”小兵疑惑。
“这是之前失踪的郡主,你啊,以后可得学着机灵点儿,别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还不自知。”长官笑骂一声,伸手点了点小兵的额头。
小兵挠挠头,憨憨的笑着,“这不是有长官您领着我呢吗!”
一行人进了城,自然是直奔临江王府。临江王府众人早就接到了侍卫长传回来的消息,一大早就在等着了。
不算华贵的青纱马车停在了临安王府门前。苏仪玢由唐缨搀扶着下了马车。
众人见了苏仪玢由管家带领着行礼,“恭迎郡主殿下回府。”
苏仪玢吓了一跳,还是唐缨搀着才没有后退几步。她正担心自己会不知所措,身体的本能却让她做出得体的动作。“都起来吧。”
“谢郡主。”仆从们齐声应道,整齐的直起身来,场面颇为壮观。
管家挥挥手,仆从们就走了七七八八,只余下几个苏仪玢屋里伺候的丫鬟。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夏至想死你了。”一个长相颇为俏丽的丫鬟熟悉的搀住苏仪玢的胳膊,撒娇的说道。
苏仪玢略微不适的抽了出胳膊,转头看向唐缨。
“郡主,这是夏至,您的大丫鬟之一。”唐缨靠着原主的记忆,轻声解释着。
夏至眨眨眼,奇怪的看向唐缨,这是怎么了?她们都不知道郡主失忆了的事情。
大门口一堆人,还有路过的其他家下人。管家也看出了不对,赶紧挥挥手,“先进去再说。”
唐缨领着苏仪玢来到了苏仪玢住的院子——仪芳居。苏仪玢抬头看着院门上挂着的仪芳居的牌匾,感到莫名的熟悉。她也认出了,这是她自己的笔迹。
慢慢走进去,一砖一瓦,一花一木,甚至是屋门装饰的珠帘都令她熟悉无比。
丫鬟们早都等在了屋前,尤其是另外两个伺候的大丫鬟,快步迎了出来。
“郡主您回来了!”两人齐声道。
苏仪玢看向她们,两人都穿着款式差不多的衣服,夏至也是穿的这样的衣服。这三个丫头长相气质不一样,可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当然,都无法和苏仪玢相比。不过和她们一比,唐缨倒真是长相一般了。
她们当然不可能把苏仪玢堵在门口,忙把她迎进屋内。上好的紫檀木雕花圆桌上摆着精致的白瓷盘,盘子里装满了小巧可爱的点心,看模样就让人垂涎。
苏仪玢被搀扶着坐到圆凳上,夏至讨巧的沏了杯茶递给她,“郡主,你最喜欢的碧螺春。”
苏仪玢接过了,却又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并没有喝。
夏至眼见的沮丧起来,长眉一皱,嘴角一撇,一副受了委屈要哭出来的样子。
苏仪玢看向唐缨,这个叫夏至的丫鬟以前也这样吗?
还是秋分比较懂察言观色,看出了苏仪玢的不对,急忙扯了扯夏至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耍脾气。
秋分年纪最大,而且是府里的家生子,是最懂规矩的。平时她就爱板着张脸教训人,院子里的丫鬟都有点怕她,夏至也不例外。看见秋分面无表情的脸,她吓得把泪水都憋了回去。
秋分冲苏仪玢行了个礼,开口道,“郡主,不知可否告知奴婢发生了什么?”
苏仪玢看看这个冷淡的丫鬟,又转头去看唐缨,她对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她知道的都是唐缨告诉她的。
秋分顺着苏仪玢的目光看向唐缨,“春分,你说。”
唐缨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春分”说的是自己,唐缨细细的把她知道的事情说了,当然也包括苏仪玢失忆的事情。苏仪玢屋里的丫鬟都还算忠心,告诉她们也没什么。况且这件事就算她不说,大家也迟早会察觉的。
唐缨说完,丫鬟们都上前把苏仪玢围了一圈,脸上都带着关心,“郡主您受苦了。”
苏仪玢还是略有些不适应被众人关心的感觉,尽管十几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可那不足一月的山村生活还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不过还好也只有不足一月,她身体的本能还在,骨子里对现在的生活也更熟悉,适应只是迟早的事情。唯一值得担忧的,大概就是失忆的事情了。
管家动作也快,苏仪玢刚刚熟悉了一遍丫鬟们的名字,管家就领着一个花白胡子的大夫来了。
“郡主,这是太医院院史庞太医。”管家先对苏仪玢介绍了下。
苏仪玢忙站起身问好,“见过庞太医。”身后的一群丫鬟也跟着呼啦啦的行礼。
庞太医和善的笑了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他上前几步,示意苏仪玢坐下。
苏仪玢依言照做,丫鬟们都退后几步。秋分机灵的拿了个凳子放在苏仪玢旁边,赢得庞太医赞赏的眼神。
庞太医先把医箱往桌上一放,打开取出脉诊,请苏仪玢把手放上去。
庞太医轻轻搭上苏仪玢手腕,慢慢的闭上了眼。唐缨在一旁看得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庞太医的脸。
只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端的是高深莫测。唐缨却只觉得莫非这人是精分了,诊个脉而已至于像吃了一瓶炫迈吗。
良久,庞太医终于睁开了眼。再次捋了捋他那把山羊胡子,慢条斯理的说着,“郡主身体并无大概,只是先前仿佛受了不小的伤,我开一副调养身子的药给郡主先吃着。”
当场就提笔挥墨,刷刷刷写满了一张宣纸。唐缨好奇的探头看过去,龙飞凤舞张牙舞爪潇洒肆意自在随性,就是看不出写的什么。唐缨撇了撇嘴,被秋分瞧见了,换来一次严厉地瞪视。
管家拿了方子,恭敬的送庞太医走了。
庞太医一走,丫鬟们又都围了过来。秋分充分展现了她丫鬟中的大姐大的气势,当着苏仪玢就开始数落唐缨。
“春分,不过才多久不在府里,这么快就忘了府上的规矩了?这要是换了其他的大人,你看会不会把你拖出去赏一顿棍棒。”
唐缨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样。虽然古代规矩严,但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呀。
秋分见她不知悔改,不知怎么的也上来气了,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
苏仪玢皱了皱眉,这个秋分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儿事了,她这个正牌主子还在呢,她就开始耍威风。
苏仪玢轻咳了两声,“够了。”
秋分这才反应过来郡主还在这儿,讪讪地住了口。碍于苏仪玢之前的威严,垂下头不敢看她。
苏仪玢现在对她们还不熟,虽然不高兴秋分的做法但也不会做什么。见她住了手,连句训诫也没有。推脱说自己有些累了,由着唐缨扶她回房休息了。
秋分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尽管苏仪玢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觉得丢了面子,以后那些小丫鬟们闲言碎语起来可不是就有了她的名字。
夏至站在秋分旁边,瞥见她阴沉的脸色,却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伸手拉她。
夏至从进了仪芳居以来就是跟在秋分手底下的,秋分的性格和手段她都了解,也更加害怕,甚至在她眼里郡主都没有秋分这么可怕。
秋分狠狠的闭上了眼,苏仪玢是郡主,是主子,她不敢恨也不能恨,于是就把这丢脸的事全都归结到唐缨身上。
明明之前她才最早跟在郡主身边的大丫鬟,也是最得郡主信任的。她娘是郡主的奶娘,而她自小和郡主玩到大,小时候都是以姐妹相称的。
前段时间郡主回乡祭祖本也应该是她跟着,可是当时她正好染了风寒,才轮到了唐缨,没想到这才多久,唐缨竟然比她还得脸了。郡主竟也为了她训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