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离开的阵仗很大,小宋镇的百姓们都出来送行,镇上好几个姑娘看上陈默,一个劲儿地往怀里塞煮熟的鸡蛋。
陈默冲百姓们招手致意,骄傲的笑容恰到好处,一副踌躇满志的嘴脸,脚步十分轻快。
这厮学着精明,不再嚣张跋扈,整个人都顺眼许多。
相比之下,易歌就低调多了,也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帽子,宽阔的帽檐缝了圈轻纱,遮住姣美的面容,和曼妙的身材配称。
四人按陈默指定的方向前进,结果越走越偏僻,刚开始还能遇到几户人家,讨口水、讨碗饭,最后完全步入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
肖小白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心里很绝望:放眼九州,江南郡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怎么可能越走越荒凉?
陈默这几天一直死撑着,就算是到眼前这个境界,也打肿脸充胖子,指着远处慢悠悠的骆驼,“我一直想喝骆驼奶!”
冷眼瞥陈默,肖小白懒得搭理智障,“易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易歌扭头瞅向虾蟆,虾蟆硬着头皮,笑容僵硬,“看这环境,再走两天咱们应该就能出国了。”
“什么国?”陈默无脑地插一句。
“赵国,”虾蟆讪笑着,脸色很难看,“前面应该是匈奴的地界。”
“哦~”捋清思路,陈默恍然大悟,挠后脑勺傻笑,“江南郡是在皇都东南,我们是在江岭郡啊。”
肖小白不怀疑陈默酝酿阴谋:这家伙的智商还没到这个水平。
四人连日奔波,已经是弹尽粮绝,别说今晚的住宿,就连水壶里的最后一口水,也被陈默餐后漱口了。
出门在外穷讲究什么?!
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蠢材,吃饭要配热汤、睡前要听故事、餐后还要漱口,就连方便也要先选好风水宝地,像是有人会偷他大便。
没出村,肖小白很难想象世事如此艰辛,多少年的糟粕,才酝酿出陈默这个极品。
解开包裹扔在地上,肖小白活动手脚,冲陈默扬了扬下巴,“现在没外人,我忍你很久了,新仇旧账咱们算一算。”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陈默嗅到危险气息,急忙躲到易歌身后,下巴探过绵柔的肩头,“不要乱来啊,我可是读书人。”
就这智障,还读过读书?
!
“是男人就别怂,”肖小白伸手拽陈默的领子,陈默扯住易歌的胳膊不撒手。
“行了,”怕波及自己,易歌扶住被碰歪的帽子,“现在不是打闹的时候,先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
肖小白对易歌多少有些忌惮,松开陈默,皱眉望向易歌:谁打闹?我是在取这这小子的狗命。
四人没敢踏进戈壁滩,日头已经过了大半,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只好再往西走走,运气算不错,碰到一个放羊的老大爷。
老大爷穿着羊皮坎肩,身材干瘦,手里攥根磨秃的长鞭,骑在一匹脱毛的老马上。
老大爷挺热情,指路说再往西走个七八里,有个叫“石城”的地方,是塞南郡最靠北的城池。
对老大爷千恩万谢,四人马不停蹄地奔向石城。
城如其名,石城的城墙和建筑,全由岩石垒砌,进城的检查严苛,连荷包里的铜板都要掏出来瞅两眼。
城池很大,也很热闹,街上的摊贩摆放各类奇异商品,行人的打扮也有很大的差异。
从没见过这么多人。肖小白很兴奋,左右来回跑,翻看新奇的玩意儿。
陈默摇头叹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肖小白正在兴头上,没注意到远处的骚动,一匹受惊的骏马横冲直撞,朝她飞奔而来。
骑在马背的青年,上身前倾,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液,紧攥缰绳,眼睛死死盯住前方,随行的将士紧追其后。
肖小白站在摊位前,打开一盒胭脂,正俯身闻味道,
感觉到骚乱,抬头观瞧,怔怔望着马鞍上的青年,忘记躲避。
陈默躲到虾蟆身后,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连连摇头:完了完了,不死也要残。
不解肖小白的行为,青年瞪大眼镜,瞳孔放大,挺身拉紧缰绳,骏马嘶吼着扬起前蹄。
几乎是同时,易歌纵身跃起,摘掉帽子砸向骏马的前脯,闪身躲至马蹄一侧,伸手夺过缰绳,猛地往下拽,控制住失控的马。
青年下意识地俯身搂住马颈,发髻散落的青丝轻扫易歌的耳际,俩人四目相对,青年愣住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青年抬起身子,耳际一片燥红,“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易歌拾起被马蹄踏烂的草帽,里外里翻看,确定没法继续戴,扬手抛给虾蟆,转身看着肖小白,“没事吧?”
顺着易歌的眼神,青年打量肖小白的正脸,略微一怔:这不是丘芒村遇到的姑娘吗?
肖小白打了个激灵,满脸堆笑,一点儿也不生气,“原来是你啊。”
陈默从围观的人群外钻进来,看清青年的容貌,板起脸教训道,“温野,你怎么骑马的!”
温野看到陈默,急忙翻身下马,边要行礼边说,“殿……”
陈默握拳重咳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肺管子裂了呢。
温野及时领会意思,话锋急转,“陈少,我父亲领兵在此。”
“什么?温老头儿也在这?”陈默眨巴眼睛,“你们不是南上剿匪吗?”
温野左右看两眼,俯身趴到陈默耳际,用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塞南郡的郡守急报,最近匈奴兵力调动频繁,朝廷派我父亲打探虚实。”
“哦~”陈默压根不关心这事,拍了拍温野胸膛,“带钱没有?”
温野摘下荷包,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陈默一把抢去,“你忙你的去吧,千万别跟温老头儿说我的行踪。”
温野点点头,走到肖小白面前,关切道,“姑娘,刚才多有冒犯,你可有不适?”
“没有不适,没有不适,”肖小白两眼冒桃花,和温野近距离接触,觉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抱歉,”温野冲肖小白笑了笑,最后看向易歌,拱手道,“今日实在抽不开身,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肖小白痴痴地望着温野远去的背影:他冲我笑耶……
易歌依旧笑魇如花,
看似亲切可人,实则谁也摸不透她的心思。
陈默数了数荷包里的银两,心花怒放,豪言道,“走!我请大家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