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和餐厅店主到过别后,蒋希臣驱车将奕馨送回公寓,他们一路上安静极了,没有什么语言交流,想必餐桌上的一番对话使二人都倍感伤神,毕竟如此开诚布公的且有些博弈性质的谈话,在这六年以来还是第一次。
当车子停稳后,奕馨透过车窗看到了鹤宁的览胜也停在她的公寓门口,估计是来了有一段时间了,鹤宁将车子熄火,靠在车门边,边等奕馨边看着英语版的《金融时报》。
“奕馨!”蒋希臣声音有些沙哑地唤住即将打开车门的奕馨,“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奕馨的动作顿在半空中,随后缓缓地回过头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蒋希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那平静的容颜和淡然的表情退人以千里之外。
“好吧,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蒋希臣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本想笑出来,结果却难看极了,之后他伸出了右手,“奕馨,祝你一切都好,祝你幸福!”
奕馨沉默片刻后,慢慢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搭了一下蒋希臣的指尖,不等他握住便蜻蜓点水似的一闪地收回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下车了。
就在奕馨推开车门的一瞬间,鹤宁从报纸的新闻中抬起头来,目光不经意间和车里的蒋希臣对个正着,只见蒋希臣眼神奇怪,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让本来得知奕馨和蒋希臣一起外出就餐一事就不怎么顺心的鹤宁愈发觉得纠闷。
不过鹤宁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和蒋希臣对峙,便将注意力转向了朝他走过来的奕馨身上了——今天的奕馨头戴一顶外沿巨大的扎着驼色丝带的米色遮阳帽;身着一件橙色无袖高领针织Tee;米色阔腿重磅丝绸长裤像裙子一般随微风飘逸;腰间束着一条宽宽地驼色雕花皮质腰带,这和遮阳帽上的丝带相得益彰,交相呼应;脚踏一双浅棕色的罗马式绑带软皮凉鞋。整体看起来是那样时尚高雅,就连鹤宁这个对细节极为苛刻的人都在心底暗自赞叹奕馨的搭配能力。奕馨不愧是Moda的时尚总监,能把服饰搭配得如此完美,且穿在身上又是那样地合体美丽,符合自身风格,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这确实是一种难得的能力,
“来了很久了?”奕馨走近后,轻轻地问道,“午餐吃了吗?”
“没关系,没有等太久。”鹤宁眼底流露出的那片赞赏之情还未消退,“刚刚吃了一个Panino(意式三明治)。”
“肯定没吃饱吧?楼上冰箱里还有一些昨天思琪在超市里买的食材,我再做点什么给你。”
听了奕馨的话,鹤宁倍感意外,昨天的她是那样的冷淡,对他更是一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的样子,今天又怎么会做饭给他?
“还愣着?”奕馨已经将公寓的进户大门打开,回身却发现鹤宁依旧呆立在车子旁边,并没有跟上来。
“哦!来了!”鹤宁心绪复杂,不知该喜该忧地随着奕馨走了进去。
此刻,还未离去的蒋希臣,虽然深知奕馨已经做下的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欧鹤宁的下场不会和他有太大差别,但眼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更有一种醋火由内而发——都是要分手的,但他更希望和奕馨进公寓的人是他而不是欧鹤宁。
鹤宁和奕馨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二次踏入她的公寓。不过第一次来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前进而变得褪色模糊。那一夜是他们的第一次,电光火石般的第一次,又怎么会让人轻易忘记?
家里没有人,思琪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很有可能被Lorenzo接出去吃饭了。他们两个倒是相处得很愉快,平静中带着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
“奕馨,别做了,我的肚子刚才已经填满了,”进屋后的鹤宁说道“我们就这样坐一会,说说话吧。”
奕馨没有强求,来到厨房冲泡了一壶普洱后,便端着来到了客厅,斟了半盏,递与鹤宁。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鹤宁轻轻吹着茶杯里漂浮上来的热气,声调低沉柔和,就和以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他面前的奕馨依然是事故前的奕馨。
“嗯,挺好的。”接着,奕馨又自斟半盏,自然地应答着鹤宁,表情平静举止温顺,没有了之前的冷淡和过分的礼貌,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虽然短暂却曾经幸福的时光。
“这普洱不错,和送给爷爷的那饼是一样的吗?”鹤宁察觉到了奕馨的变化,为了确定心里的答案,随后便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饼发酵的时间短一些,半发酵型的。”奕馨如实回答着,眼底清澈地望向鹤宁。
“奕馨,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鹤宁“啪”的一声将茶杯放下,猛地从沙发上弹跳而起,激动地将奕馨一把揽进怀中,紧紧地抱住,“太好了!宝贝,太好了!你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
可是奕馨的反应却没有鹤宁那么激烈,还是那样静静地,面对着鹤宁的拥抱,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
鹤宁感受到了怀里奕馨地冷静,慢慢地松开双臂,低下头来想探个究竟。
“奕馨,你怎么了?”看到奕馨波澜不惊地脸庞,鹤宁不解地问道。
“鹤宁,你先坐好,”奕馨轻轻地向后推了推鹤宁的手臂,“我们谈谈吧。”
这细微的动作给了鹤宁足够的提示,他心头不觉一沉,脑海中突然闪过刚刚在楼下时,蒋希臣那阴沉不定的表情,不安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
“奕馨,能不能再考虑考虑?”鹤宁不知为何问出了这一句,可语气中充满了悲伤,因为他心里隐隐地感到,奕馨只要开口,一切都会成为既定事实,也会将一切变为成为曾经的过往,而这一次也再难有挽回的余地了。
“鹤宁,谢谢你!”奕馨强忍住心头如裁纸刀划烂纸张般的痛楚,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
“奕馨……”鹤宁说不出口,也说不下去,声音沙哑得如同收讯不好的Radio,眼底的泪珠渐渐模糊了视线,只得深深地吸气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鹤宁,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奕馨此话一出,泪水也如如泉涌般,一泻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