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史中曾记载过关于贾南风假装怀孕一事,据说因为贾南风一生只有三个女儿,无论谁被立为太子,都会动摇她手中的权利,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失,贾南风便假装自己怀孕,然后让怀孕的妹妹贾午躲藏起来,同时还让贾午的儿子贾谧抓来数名待产的妇人,只等时机一到,便对外声称自己生了一名男婴,正好继承帝位。
这件事,只见于野史,在石韬想来未必可信,但从父亲口中得知,那位快要五十的妇人,竟真的怀上了。
先不说一个五十岁的妇人怀孕,在这个时代是一件多么高风险的事情,就说那司马衷,虽然号称白痴皇帝,可后宫毕竟有佳丽无数,况且贾南风的相貌原本就长得极度平凡,两个五十的人再弄出个儿子,这种事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这类掩耳盗铃的事,尽管让他觉得十分的无厘头,但某些脉络总算越来越清晰了,既然贾南风想出这么一条计策,那么一时半会也就不会再去加害太子,太子不死,那么司马伦暂时也就没有借口推翻贾后,这样一来,石韬也就还有最少一年的蹦哒时间。
刘聪之死,说明历史已逐渐偏离原有的轨迹,那么再给他一年的时间,历史又会怎样呢?
“嘿嘿!”
想着想着,石韬忍不住笑出声来。
石崇皱眉道:“你笑什么?”
“哦,孩儿是在想陛下居然如此威猛……嘿嘿!”
石崇笑骂道:“真是没个正行……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跟你提一下,东莞原本为小郡,只能置郡兵五十,但考虑到此地的特殊性,为父准许你按照大郡的规定招募郡兵,只是要你,自行招募。另外,我会从牙门军的辎重里,再拨出一批武器铠甲与你,有了一百郡兵,外加我石刘两家的部曲,想必等为父离开之时,凭你手中的力量勉强能自保了!”
石韬闻言大喜道:“父亲的意思,我石刘两家的部曲,可单独成军?”
瞅了他一眼,石崇道:“这些事,还用为父说透么?”
点点头,石韬又问:“父亲会在沂水停留多久?”
石崇板着脸道:“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你不但要完成郡兵的招募,同时还要拿出重建郡守府的条陈来,这两件事若是办不成,你这郡守也不用当了!”
“这算父亲留给我的两道考题么?”石韬暗自腹诽道。
“滚吧,为父已经乏了,就不留你了!”
石崇开口撵人,石韬心里虽然还有许多疑问,可他不得不走,末了,石韬最后问道:“父亲,不知羊家最近是个什么态度?”
石崇一脸晒然道:“嘿,前几日,那羊玄之让人带信给本刺史,称羊家小娘找到了,还说小娘子一切安好,哦对了,那件事你处理得是否稳妥?”
心里虽是一惊,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父亲放心,七郎知道轻重,因此也绝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哼!你知道就好,那件事可关系着我石家的安危,自然马虎不得!”
离开王家,一路上石韬想得最多的要数眼下的形势。
石崇的话里,似乎有未尽之意,当然,这也不能说石崇对自己的儿子不够信任,以石韬的猜测,像石崇这类混迹官场数十年的老油条,无论什么话都会说一半留一半,这种习惯早已深入骨髓,且很难扭转,即便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也是如此。
但石韬多多少少还是领悟到一些微妙之处;
顶级大佬们所玩的权利游戏,不仅仅是面对面捉对厮杀那么简单,而是处处讲究大面上的平衡;
就比如说,贾后拉拢赵王司马伦的同时,又跟河间王勾勾搭搭,以制衡对她威胁较大的齐王与东海王,这跟春秋战国时期的合纵连横如出一辙,玩的都是平衡那一套;
似乎每一位下棋的人都不愿意轻易去打破平衡,同时又希望敌人先犯错,然后等着平衡被打破;
这就跟几个小破孩打架一样,人人都在叫着“你敢过来我就扁你”之类的狠话,可谁都不愿先动手,除非冒出一个虎逼,握着一块砖头就往别人的脑袋上砸,不然这仗多半是打不起来的;
按照原有的历史,贾南风最终成了那位握着砖头砸人的虎逼,所以她死得最快。
等着平衡被打破的人,并不仅仅只是下棋的几个大佬,就连石崇这类观棋的人,也未尝没有观望并等待下注的念头,只可惜石崇忘了金谷园中满地的金银珠宝,不知招多少人惦记,无论谁胜谁负,他的命运乃至石家的命运,几乎是注定的。
另外就是招收郡兵的事,虽然石崇让他放手招募郡兵,并从原来的五十变成一百人的规模,而且还不包括目前拥有的家丁部曲。
表面上看似很诱人,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招募郡兵那可是要钱的,而且是相当大的一笔钱,如今连手下那一票人马至今都还居无定所,又哪里来的人力财力去招募郡兵?况且还得在一月之内完成。
将其中二百匹战马卖给河间王的确能换不少钱,可真正做成这笔交易并拿到钱,恐怕并非短时间就能实现的,何况那笔钱他有着其它的考虑。
眼下,重建郡守府需要钱,招募郡兵也需要钱,就连一大帮跟着他这位郡守混的官员的工资奖金都需要钱……
石崇的确为他指了一条路子,那就是敲诈像王家这样的大户,可具体能敲出多少钱来,谁也没谱。
石韬突然发现,自己这个郡守似乎没那么好当,好处没捞到,却要劳心劳力,可又不能不管,若被石崇赶回洛阳,不但之前的努力白费,以后更只能混吃等死。
想着想着,石韬竟来到郡守府的废墟,废墟之中火光隐现,更传出阵阵吵闹之声,走进一看,却是部曲及石勒等人猜拳喝酒。
石韬善待胡人的举动,不但影响到了石方,就连一众部曲也逐渐与石勒等人熟络起来,此际更是打成一片。
最先发现石韬及孟斧头朝这头走来,石方放下手中酒壶,起身迎了过去,部曲及胡人相继发现了石韬,随着石勒起身,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
“这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居然也不叫上我,石勒,你去为我取壶酒来,我跟大家好好喝上几口!”说完石韬径直走到火堆旁边,在一名胡儿身边盘腿坐了下来。
那名羌人神色慌张,忍不住朝石勒看去。
石勒取了一壶酒,又撕下一大块烤肉,然后有样学样,在石韬的另一边盘腿坐了下来。
接过酒肉,先是咬了一口烤肉,而后举着酒壶跟那名胡儿碰了一下,道:“干了!”
那名羌人不知所措,再次朝石勒看去,石勒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叽里呱啦一阵,那羌人总算畏畏缩缩的一口气喝完酒壶中的酒水。
随即,石韬仰天喝了一大口,等吞下酒肉,又朝石勒举杯。
这时石方、石烈等人也走了过来,并递给石韬身后的孟斧头酒肉。
“斧头!今晚准你放开了喝!”
“好咧!”孟斧头早已馋得不行,接过酒肉没有找部曲们拼酒,却跟胡人们胡吃海喝起来。
等几名较为亲近的人围拢过来,石韬身边那名羌人,知趣的走开,石韬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已请示过父亲,郡守府的重建会很快展开,营房也会从建,不过在此之前,恐怕只能辛苦你们了!”
石方道:“郎君,建营房其实很快的,只要有材料,凭我们这些人,只需数日便能建成!只是战马却不太好办!”
点点头,石韬言道:“战马的事我会尽快解决,只是这里的兄弟,需要你与石勒将他们安抚好了,免得他们心生怨念!”
石勒:“郎君放心,我们都是一群莽汉,这点苦,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