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连忙扔下手里的人，弓着身子殷勤地道：“那寨主可需要小的们帮忙？”
“带几个人过来，带上刀，但是别伤到人。”
“是，是。”
话落，只见残影飘过，人已在数里之外。
“妖……妖怪。”先前那个瘦弱的小喽啰抖得更狠了，三当家横他一眼：“多嘴。”
又皱起眉面色不善地道：“来几个兄弟，跟我走。”
另一边，马车行驶得更疾了，惊惶未定的青书钻进车厢，拍着胸口道：“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如传闻所言，这龙虎山的新寨主是个妖怪？”
男子依旧正襟危坐着，神色未动分毫：“《异闻录》里有载，边海渔民入海捕鱼，常有人在海上深处见到‘仙山’，其山无根无基，仿若悬浮于空；更有甚者，山上亭台楼阁皆俱，仿若神仙之境。古有求长生者寻迹而往，皆会迷失方向。久而久之，迷途而返者载以为书，称之为‘蜃景’。”
“那方才我们所见便是‘蜃景’？”听他讲完，青书知不是妖怪，松了口气，“幸好公子坐于车中，没有被这障眼法蒙蔽。”
男子轻声应了下，复合上眼假寐。
凌楚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她捏紧了马鞭，一下一下，催命般地急促，眼见就要出这片小树林了，骏马忽然长嘶一声停下，死活不走了。
“又怎么了？”青书掀帘而出，凌楚又抽了几鞭，道：“马不走了，万事小心。”
忽然树林中哗哗一阵响，她当机立断，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摸上了背上的大刀：“保护公子！”
青书也摸向腰间软剑，才要说话，衣服后摆被人拉了拉。
“对方多次设伏，必定心思缜密，小心行事，自保为上。”车里的男子语气中有几分凝重。
“是。”二人应下。
不一会儿，树林两侧呼啦啦冒出十多人，多是身材高壮的汉子，将马车团团围住，却不逼近。只有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抱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身后跟着俩人，站在不远处。
青书猜这人应是他们的头领，便扬声道：“我家公子此行是为赴京赶考，一路走来盘缠已所剩无几，不知好汉连番拦截我们主仆三人，所求何物？”
持刀大汉拿刀背在手心敲了敲，颇为漫不经心地道：“你们公子爷是不是江州的公子煜华？”
青书愣了愣，看了眼凌楚，得到回应后继续道：“是，正是我家公子，不知好汉找我家公子有何要事？公子半月后会考，怕是耽搁不得。”
“哦，那可不凑巧。”大汉说着竟然笑了，将大刀刀尖朝下，拄在地上，“我家寨主说要留你家公子爷小住一个月呢。”
一个月？那不是存心阻拦公子会考？
青书咬了咬牙，冷笑道:“亏我好意与你们周旋，既然你们蓄意阻拦，那我也不介意冒着不吉利的风险在公子会考前见一次血。”
他抽出腰间的软剑，对凌楚道：“人不多，我们先冲出去再说。”
凌楚点点头，正要拔出背后的刀，忽然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从林中传来：“且慢。”
便见一道黑影眨眼的功夫已立在了对峙的两人正中，悄无声息。
那大汉见状，立马躬身哈腰，谄媚地道了声：“寨主。”
青书二人便将目光投向这个几乎是凭空出现的黑衣人。
那人一手背在身后，侧身立着，全身都裹在黑袍里，连伸出来的手也被黑色织物裹着，偏偏脸上戴着一副年画娃娃的笑脸面具，愈显诡异。
“可看得出他的武功路数？”青书低声问道。
凌楚又握了握手中的大刀，神色紧张：“任何一派的轻功都不可能达到如此悄然的境界。”
两人正讨论着，那黑衣人掸了掸袖子，淡淡地仿佛陈述一个事实：“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青书咽了口口水，继续扬声：“如此，若是打败了你，你们便能放我家公子走？”
“当然。”
那人明明是平平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听在青书二人耳里却有种绵延不绝的错觉。
他们对视一眼，齐齐从马车上飞跃而下，一人攻其上首一人攻其下盘，对方却只避不攻，哪怕躲闪不及被砍中，也好似砍在了金丝软甲之上，连袍子都划不破。
意识到不对，凌楚沉思了会儿，趁交身之际凑近青书小声道：“我们先攻击他面门，等他疲于应对时说不定能找到突破点。”
“好。”
两人再次发起进攻，招招直逼黑衣人面门，黑衣人忽然道：“试探太久了二位。”
话落，身影一闪，二人只觉眼前黑影虚浮，不一会儿身上却没了力气。
“你给我们喂了什么？”凌楚有些愣怔，若不是她和青书亲身经历，怕是不会相信，这短短的瞬间，对方不仅躲过了他们的攻击，还给他们喂了药。
不会招式又怎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让她后背发凉。
青书舔了舔嘴里残留的粉末，同样心下惊悸：“是软筋散。”
“不止，还有断肠散。”黑衣人指了指凌楚，复又看向马车，“公子看了半日的戏，可有想出法子脱身？”
男子终于掀帘步了出来，长身玉立，目光平静：“你放了他们，某随你走。”
对于男子，黑衣人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自袖袍里掏出一枚瓷瓶，丢给凌楚：“明日起每日酉时服下，最后一日的药届时我会让你家公子亲自予你。”
“你——”青书愤愤，又回头看了眼男子，手欲伸向怀中。
男子朝他稍稍偏了偏头，青书便停了动作，继续道：“自小便是我服侍公子左右，我离不得公子。”
“无妨。”黑衣人扔给他一瓶药，言简意赅：“化功散。”
青书犹豫半晌，仰头倒了一颗，抵在舌下，假作吞下。
黑衣人目光一闪，道：“莫耍花样。”
青书愤愤咽下。
“公子我……”凌楚欲言又止，男子接过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一边朝黑衣人走去一边道，“总得有一个人留下。”
凌楚会意，低下了头。
持刀大汉招了招手，他身后的两人便拿两条黑巾给主仆二人蒙了眼，又反剪了手，一行人这才簇拥着离去。
临行前，黑衣人回头看了凌楚一眼，凌楚愤愤然咬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