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公子……好!”
动了肝火的云觅,迈入门槛时余气未消。屋内弹丸之地,无端端多出一个萧泊如。搞得他不吐不快的怨气,断崖式的憋了回去。
“玉树临风的身姿,倾倒众生的美貌……”陪着笑意,云觅对白骨公子好一波不吝辞藻的夸赞,“这不是留在魔界,祸害众生的白骨公子吗?”
萧泊如这副脾性,怪的真叫人头疼。
你夸他万般好,他无动于衷。待你冷言冷语,极尽讽刺。你咒骂唾弃他,他反而心内欢喜。视你为知己,恨不能掏出自己的心肝,给你当下酒菜,陪你饮上几壶好酒。
没有血肉的恶灵,岂会有大醉的资格?不过是一副自讨没趣,犯贱的皮囊。
“抱歉,白骨公子。我家这位兄弟,娇宠惯了,不太懂规矩!”云熙想为云觅的冒失,另谋一番说辞。
不料白骨公子并未在意。流露出风云莫测的神态,不痛不痒的说道,“云字辈的几位殿下里,谁才最该是被娇宠的一位?小娘子,你可知晓吗!”
我?怎么又是我!我该知道吗?
我默默注视着他,眼神从云觅的身上,跳到云熙的身上。正准备再次回挪去看云觅时,将离突然闯入到我视线里。一个闪现,脑海里,记起云熙的二位兄长,云决、云渊。云字辈分的殿下,可不止眼前这二位。萧泊如暗指的,会是哪位云殿下,有待商榷!
“最心安理得,该被宠坏的一位,早早蜕变成了,最懂事的一位啦!”白骨公子面无血色的白,陡然黯淡了好一圈。
他是在替自己的无能懦弱,感到羞愧难当。羡慕世上能有这样的人,对自己够狠,有勇气去完成一件自己可望而不及的事。
见将离归队,凑足了人数。他也不必遣人,挨个通知我们。
正了正声线,正式告知道,“大寨操练,惯例每十日一次行军。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请诸位做好准备。真投诚,假投诚,样子戏,总是要做足的!”
白骨公子瞥了我一眼,补充到,“小娘子既然醒了,萧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诸位,一同体验一下,我魔族士兵的军魂傲骨。来刺探敌情,回去总归该有一副说辞。与其偷偷摸摸,瞎编乱造。不如看个清楚,何如!”
行军,在这里?你确定!
我抬头向天,两侧拔地而起的崖壁,高耸入云。偶然间滑落的几块碎石,裹挟着尚未燃尽的火芯,拖着一条长长的彗尾,极速跌落。汹涌之状,不亚于一场迎面突袭的流星雨。陨落的星辰,燃烧殆尽。终化作轻飘飘的一粒灰烬,散灭眼前。
两壁衔接处,挤下指腹宽窄的一抹红润。蜿蜒屈曲的走势,像极了施下恶毒诅咒的封印,高悬在我们每个人头顶。
随时都会裂开来的符咒,四面楚歌中无处不在的危机。挥下的刀口,你无法掌控,它到来的时间和方式,只能被迫的选择接受,平静的等待消亡。享受你为鱼肉的最后时光。
这样的不毛之地,人人自危。
没理由白骨公子会视而不见,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地方练兵布阵。
头上那样的红,总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
渔翁老伯提过,新的芷霈城,是在这座旧的楚江城上建造的。我们目前所在的楚江城,是被沉入地下的。
城门是通往各个结界的钥匙。
我从桃林花海走出,是推开了城门的。换而言之,我们走出了结界。
那么这座兵寨,就不该是什么臆造的结界。是真实的存在,才对!可是按照推开城门,就能出城,看到铁锁吊桥的原理。这里……
“我所处的峡谷,多久一个来回?”云觅开口询问道,“这谷里的风,打着转的吹。应该是一条通路!”
七七四十九,我心底暗道。忽然莫名涌现这个数字。
“七七四十九。”白骨公子的回答,和我分毫不差。
师父胡诌的数字,莫不是早已暗示过我。他老人家,说我会被困七七四十九日。难不成并非是单单指的,困在蛋壳里?那我得好好算算,这都多久了!
“云觅殿下观察入微,我这大寨的确是依崖势而建。环谷一周,整好七七四十九日。”白骨公子道,“所以前即是后,后即是前。想私自逃跑,绝无可能!”
白骨公子的话,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在我们头顶的,正是那一池红莲业火。
我不安的将目光投向云熙,寻求他的帮助。
他冷静的慎人,眨了下眼睛,告诉我他知道了。他推开城门的时候,就都明白了。
云觅呢?将离呢!难道就我一个是傻瓜?
看着谈笑风生的众人,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孤单。他们这伙儿,都是些什么人?深不可测的一面顾着逢迎,一面盘算着各自的利益。
“不去好不好,我才刚好!”我缩进被子里,提着被角盖在了头上。一心一意的做一只缩头乌龟。
鄙人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活着就好。按部就班的享受神生。你们别来打扰我。等你们都走了,我就自己想法子,回我的奇灵山去。
“不行!!我背着你走这一趟,不是只求……”云熙掀开被面,捏住了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拽了出来。
我手腕被他捏的生疼,比起手上的痛楚,他眼眸里从未流露过的怒火,才叫作伤人。
我忍着手上的疼,心里翻涌的苦,大声问他,“你求什么,你说啊!我现在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他收了锋芒,避开我的视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不说话了。
云觅苦于军旅,本也不打算去。我和云熙起了争执,他正好当个和事佬,自己也可以借机避一避,“不然这样,我留下来照顾三嫂。你带着芍药同行!”
说完,云觅不忘向云熙的方向,推了一把将离。
见我惹得云熙生气,心里乐开花的将离,又被云觅力荐,更是不会拒绝。美滋滋的憋着笑意。
“路走了一半,现在真的要放弃吗?”云熙很是为我难过,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怎么变了?那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何意义?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糊涂!”
云熙失望的丢下我,落魄的走了出去,“白骨公子,我们走吧!”
好奇怪的云熙,一言不合就走人,还说走就走。
“云兄,你慢点!”将离回身给我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追云熙去了。
云觅左右为难,叹息了半晌,放弃我这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也追着云熙安慰他去了。
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下子静的出奇。
怎么搞的像我犯了多大的错似的。拒绝云熙,为何不行?他太霸道了吧!我偏不要听他的。
我哪里变了,你很了解我吗?你是不懂,隔三差五给人追杀的滋味。你们这些王孙贵胄,天生的好命。岂会明白,为了好好活下来,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走就走,走啊……我无所谓的。独来独往才是本姑奶奶的作风!
别以为就你会走,我也会!你往东,我就往西。
我侧耳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
四面木板,挨个分析了一圈。挑了一个离正门,最远的角落,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