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狐在树林里转悠了许久也没找到一只野兔,她有些失望。按理说这么大的山,林密路陡,最适宜野兔生长,却不知为何白小狐不过抓了十几日,兔子就如同知道命运多险一般,躲在洞里不露踪迹。
白小狐一面为那些幸运的兔子庆幸,一面又为不能给齐楚找到合适的食物而懊恼。她一路寻寻觅觅,摘了几个鲜红香滑的野果。到了一处稍微开阔点的地方,她顺便还练了几下师父教给她的飞天诀。师父说,飞天决练习的时候,一定要心无旁骛,不得掺杂半点不纯不净的杂念。
白小狐觉得有齐楚在,她偶尔会走个神,这便有损修炼。此时山中清幽宁静,渺无人烟,连只野兔子也寻不到,正适合修炼飞天决。
白小狐练了一会后,慢慢收势落下地来。飘然落下来的时候,她感觉佛月铃震动得厉害。双手交叉中指相抵,白小狐急忙盘腿吐息念诀。过了许久,她睁开眼看了看,佛月铃似乎缩小了一圈,紧紧地箍在她雪白纤细的手腕上,颜色也变得透明了一些。
白小狐欣喜地抿嘴一笑,她记得师父说过,佛月铃是具有神力的法器,随着她法术的增强,会变得透明和虚无,最终与她合二为一。这说明,她的法术又精进了一分。
白小狐很开心,身心舒畅,连日来舍了那么多血给齐楚祛除妖毒,她其实已经很有些虚弱。齐楚为了白小狐的身体着想,曾劝白小狐吃点肉食补充体力,但是遭到了白小狐的严词拒绝。白小狐吃素,她恪守着师父的禁戒。
修炼的时候虚耗了白小狐一些体力,她有些饿,便摸出一个野果来,边吃边继续往前寻找。终于听到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响动,白小狐耳朵尖,一下就听出来那是兔子跳动弄出的响声。白小狐兴奋地跑过去,没费什么力气就抓住了。
一只肥美鲜嫩的灰兔子。白小狐拎着它的耳朵,慢悠悠往回走。没走几步,白小狐感觉到一股森冷的妖气。她站住了,眼神清亮地注视着前方那片茂盛的树木。
白小狐淡淡地叹息一声:“飞羽,你还来做什么?”
飞羽妩媚地笑着,轻盈飞了出来,飘飘然落到白小狐一丈远的地方,抬手抚了下自己额前的一缕发丝:“白小狐,在齐府的时候,你不是号称吃素吗?你不是自诩和我们妖不同,是仙,怎么也有杀生的时候?”
白小狐诚恳地注视着飞羽,诚恳地道:“这是我的事,飞羽,你快走吧。我不会杀你,可是你要好自为之,快去找个地方潜心修炼,不要再作恶了,否则,你一定会被御妖师抓住的,你上千年的修炼也会毁于一旦,这又是何必呢?”
飞羽仰天大笑道:“白小狐,我真不好意思说你是我们妖类,你空修炼了几千年,却看不懂人心。你以为齐楚是真心待你好?他不过是没有办法,他需要你帮他解毒。他是人,还是御妖师,你是妖,迟早有一天,他会原形毕露,用事实告诉你,御妖师到底有多恶毒多卑鄙多狠辣。”
白小狐又同情又可怜飞羽,“事事无绝对,飞羽,世人有恶也有善。我们作为兽,能有幸修炼成人,是因为我们自身守正念一。作为修炼人,重要的不是以恶制恶,而是如何在恶中,依然能保持我们的善。你修炼了上千年,有那么高的法力,应该去发挥更大的作用,而不是心怀怨怼,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飞羽冷冷地哼了声:“你才是走火入魔,我不与你多说。我只问你,齐楚的被反噬的妖气,是你治好的?”
白小狐懒懒地嗯了声,不打算和飞羽纠缠下去,她拎着兔子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飞羽却不甘心,闪身挡在白小狐面前,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法力似乎不够打败白小狐,所以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你怎么治疗的?我的妖毒可没那么好祛除?”
白小狐淡淡地扫了一眼,没说话,闪过飞羽的身体,继续往回走。
飞羽无奈又愤恨地盯着白小狐的背影,嘶喊道:“白小狐,看在你和我同类的份上,我奉劝你最好离那个御妖师远一点。你以为他真心对你吗?别傻了。你刚把他的身体治好一点,他就下山了。他连招呼都懒得和你打,就回了那个御妖师的家。”
白小狐的背影顿了下。
飞羽幸灾乐祸继续道:“你想知道为了什么么?因为他那个可爱的师妹找上来了。齐楚一见到他的师妹木槿,立即就和她一起下了山,我亲眼所见。你不信,你回去看看?”
白小狐并不相信飞羽的话。她充耳不闻,镇定又从容,慢慢地往前走。然而,她手上的力量却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兔子的耳朵被白小狐捏疼了,使劲踢踏了几下。
其实白小狐一直做好了思想准备,甚至她一度希望齐楚赶快好起来,赶紧离开,这样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修炼,或者考虑下回玉清山去寻找师父。可是当她真的发现齐楚离开了后,心里却很失落很茫然。
白小狐望着空空荡荡的山洞,初初以为是齐楚又像上次一样,自己跑出去了。白小狐拿一根树藤把兔子拴起来,仔细地放好,这才转身去寻找。
寻了许久,白小狐终于明白,飞羽的话原来是真的。齐楚走了,走得干净利落,无声无息。白小狐自嘲地笑了笑,他居然真的连个招呼也不打么?
白小狐独自坐在洞口,仰望着一片碧树葱茏,绿草青瑛,突然觉得心里空洞而无趣,。齐楚说:“若你亲我一下,我三天不吃饭也可以”,白小狐虽然不至于因为这句话就觉得齐楚对她有着某种情谊,可至少,他们的关系比以前亲近了些吧。可白小狐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和齐楚,一人救一次,算扯平了,这是自己亲口说的。飞羽虽然妖气很重,可有句话说的对,齐楚是御妖师,人类一直把自己当成妖,他们本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白小狐想了一回悟了一回,然后慢慢去把那只兔子放了生,“兔子兔子,今日算你运气好,我不吃肉,吃肉的人已经走了,你捡了一条命,快回去吧,以后别再让人看见你了。”
兔子得了自由,撒腿就蹦跶到草丛里。白小狐目送兔子的影子消失不见,怅然若失地叹口气。
白小狐以半蹲的姿势木然怔了许久,然后才默默转身回去简单打扫了下山洞。山洞陈设简单,杂物不多,她心不在焉几下就囫囵完全。
最后整理的是齐楚睡觉的干草铺。为了让齐楚睡得舒服踏实利于养伤,白小狐花了不少精力时间,在树林中收集晒得绵软干燥的树枝树叶和野草,用晒干的树藤一点点编起来。这样的床铺,睡在上面很暖和很绵软。
白小狐摸着床铺,眼神飘忽。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齐楚身上的味道。白小狐皱起眉头,抱起一堆草闻了闻,又嫌弃地扔到一边。她想,自己既然恢复了自由,齐楚也离开,他们之间一救还一救,算是两不相欠。她与这人类世界也没什么瓜葛,还是何处来便回何处去吧。
白小狐在山上从黄昏坐到黎明,又从黎明坐到黄昏,看着月出月落、夕阳西下。眼看着第二日的月亮就要升起来,白小狐终于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体。
齐楚依然没有回来。白小狐失望地叹了口气。白小狐觉得,齐楚在的时候,她嫌他贫嘴,可现在他离开了,她又觉得洞里骤然少了许多生气,显得孤清寂寞。
白小狐觉得孤单。她望着天边一抹余晖勾勒出远山一线,想了想,决定下山去看看齐楚。虽然那个镇、那个院子,无一不让白小狐感觉不安和惧怕,但是,不确定齐楚是否真的如飞羽所言,平安地回到了齐府,她还是不死心,也不放心。
白小狐趁着天色暗淡,火速下山,隐了行迹,一路跑到齐府院外才停下来。白小狐记得,齐府后院高墙外,有两株极为茂盛极为高大的紫薇树。紫薇树稍正对着的方向,可以遥遥相望齐楚的房间。
白小狐悄无声息跃上树顶,藏在一片花海之中。齐府一如往常的宁静。按照齐府的习惯,此时应当已经用过晚膳,丫鬟仆人们应当各自忙碌,等着一天的结束。
齐楚的房间亮着灯火。两个人影恍恍惚惚的在灯影下飘摇。
过了许久,齐楚房间的门开了,木槿走出来扔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又转身回去。白小狐支着耳朵,听见木槿的声音:“师兄,你看我写的这个字,是不是有许多进步?”
白小狐咬了咬唇,她曾经学过一些字,可是她字写得很不好。白小狐有些伤怀,也有些遗憾,师父以前怎么就没教自己写字呢?
齐楚清冷温和的声音传来:“嗯,比以前进步许多了。”
听见齐楚的声音如常,白小狐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他果然是平安地回家了,他果然如飞羽所言,是和木槿一起回家了。
白小狐想,这个不是自己希望的结果吗?为什么看见这个结果的时候,她却没有预料的那么开心呢。白小狐转身跳下紫薇树,她飞扬的裙裾带起了一片紫薇花,随着她翻身落下的时候纷纷扬扬舞了一片。
白小狐遗憾地觉得,早知道就化了狐狸原身,还不会这么麻烦。她觉得人类的身子,还不如狐狸的身子灵便轻巧呢。
白小狐一边遗憾一边快速离开。她亲眼看见了齐楚,她知道只要齐楚在齐府就是安全的。齐楚的伤过不了多久也会全部恢复,法力也会恢复,要不了多久,他就又是那个冷峻清高的御妖师了。
白小狐觉得,这样也好。她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可白小狐不知道的是,她带起的那片落花纷纷,惊动的不仅是她自己,也惊动了院中的齐楚。
齐楚正坐在房中,心不在焉地敷衍着那个掌灯了也不肯离开半步的木槿师妹,心中想着山上的白小狐。他被世伯打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齐府自己的床上。齐楚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回山上去找白小狐,他觉得就算自己离开,也要和白小狐说一声。白小狐找不到自己,一定会很担忧很着急。
可是爹娘世伯还有木槿,看犯人一样看着他。尤其是木槿,得了几位长辈的指令,鸡毛当令箭,真真是不让齐楚离开她的视线之类。
齐楚很怄火,可也很无奈。他只能假装无意地顺从,等待时机。齐灏名看出儿子的心思,告诉齐楚说他们已经留了信息给白小狐,白小狐让他们带话给他,大家两清了,以后互不相欠,也互不相见。
齐楚不相信这是白小狐说的话。他想去问问清楚,问她他们之间从此后互不相欠互不相见这样的话,是否真的是她的本意。
齐楚静待时机。他坐在房中思索回忆,脑海中闪过去的一个又一个片段,都是白小狐俏皮无奈的表情,和她温柔依偎在他怀中的乖顺模样。想着想着,齐楚听见外面一阵风过,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又飘走。
齐楚心中一动。他急忙拉开门跑出去,却只看见纷纷扬扬的紫薇花,夜色中的巷口,空空如也。
木槿跟着齐楚,看见齐楚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突地一抽。她使劲咬了咬唇,没有说话。木槿默默地去拉齐楚的胳膊:“师兄,夜里凉,起风了,回屋吧。”
齐楚没动,伸手接住几片花瓣,“没风,花怎么落了呢?”
白小狐并没看到这一切,她跑得太快了。
白小狐一口气跑出紫薇镇,仰头看看天色,想起莫虚山下的江小禹,终究觉得放不下。
她去了一趟莫虚山,发现果如齐楚所言,江小禹确实不见了。村里的人说,因为江小禹娘亲早死,娶了后娘,后娘待江小禹和奶奶都不好。再加上前些日子在外面帮工的父亲因为意外去世,后娘更是不待见他们。江小禹和奶奶再也没有别的亲人,只能在一次大冲突被赶出来后远走他乡。
白小狐问遍了村里人,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江小禹的去处。白小狐很泄气很失望。她想惩罚下江小禹的后娘,可是手刚抬起来就放下了。她记得师父说过,人类和他们一样,也都有自己的劫和命,虽然他们是修炼之人,也不得干涉,否则便有违天理。
白小狐无奈地离开了村庄。她日夜兼程回了玉清山。
白小狐到山下的时候便收了仙法,她想自己慢慢走上去。玉清山还是那么美丽那么幽深。一草一木都是白小狐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味道。
白小狐一边走一边有种想哭的冲动。
“呜呜呜……”一阵呜咽声传入白小狐的耳朵。她揉了揉耳朵,确信自己是想哭,可实实在在没哭出来。白小狐顿住了,她耳朵尖,听着这哭声来自树林的另一边。
白小狐脚尖一跃,飞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树林的另外一边,有座小茅屋。白小狐在玉清上住了两千年,却不记得这个地方有座茅屋。她想也许是自己很少下山没有注意,又或者是自己下山之后,谁在这里新建的也说不定。
茅屋外面一圈青翠竹林,院子里晒着些零散的药草、瓜果之类,幽静安宁,却没有人。白小狐在院子里站了下,呜咽声又传了出来。
她悄无声息地凑近屋子,从一扇破旧的窗户往里面看了看。屋子里摆设很简单,靠墙一张木板床,当中一张八仙桌。哭声正来自床上的一个人影。
白小狐走到大门一看,门上一把大铁锁。她轻易地就把铁锁断开,推开门进去。
床上的那个人影听见门响,似乎有些惧怕,往里面缩了缩身体。
白小狐走过去一看,楞了。
那是个二十上下的姑娘,粗布衣裙,头发凌乱,脸庞却很清秀。看见白小狐,她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惊愕又有些慌乱地瞪着她。
白小狐凑过去,关切地问:“姑娘,是你在哭么?你为何哭?”
那女子呆了下,身体扭动了几下:“你,你是谁?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白小狐这才看清楚,那姑娘的双手双脚竟然是被反绑着的。她急忙过去帮忙解开,“谁把你绑在这的?”
那姑娘从白小狐的脸色确信了下自己的判断。她得了自由后下床拉着白小狐就要跑:“姑娘,多谢你相救之恩,这里危险,快跑!”
白小狐没动。
那女子急了,推着白小狐:“他们快回来了,再不逃来不及了。”
白小狐依然没动,“他们是谁?为何绑着你?”
女子一跺脚,“他们是强盗,他们,他们杀了我的爷爷,又想让我从了他们中的一个,我抵死不肯,他们就把我绑在这里。现在他们出去了,应该是去哪里抢劫了,姑娘,你救了我,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我们快跑!”
白小狐冷冷地笑了笑,拉着那女子的手去坐下来,安抚道:“别怕,有我在,他们伤害不了你。我帮你报仇!”
女子上下打量了下白小狐,不信任地道:“你?他们有三个人,都是凶悍的彪形恶徒,你打不过他们的,我们还是快逃吧。”
白小狐淡定地挥了挥手,“你叫什么名字?是一直住在玉清山的么?”
女子低了头:“我,我叫牧云,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年轻时候曾在玉清山遇到一个得道的高人,便在山脚下搭了房子,爹娘去世后,就带着我一直住在这里。月前,我下山去换些布匹食盐,不料遇到他们三个强盗。他们一路跟踪我来了这里。爷爷,爷爷也被他们杀死了。”
女子说到这里,已经悲痛得泪流满面。白小狐替她擦了擦泪水,早已气得火冒三丈。
牧云站起来,抬起泪眼,求白小狐:“恩人,你一个女子,打不过他们的,我们还是快逃吧。”
白小狐没言语。她听见我外面有脚步声和说话声。牧云吓得躲在床脚。
白小狐淡定地坐着,淡定地看着由惊愕转为惊喜的三个强盗。她轻易地就打败那三人。一个断了胳膊、一个断了腿、一个瞎了眼。白小狐相信,他们再也不敢来这个地方了。
牧云感激又佩服,从床脚钻出来:“恩人,你太厉害了!”
爷爷既已去世,牧云一个女子住在这里很不安全。白小狐将她送下山去投奔远房叔叔。确信牧云安全后,白小狐才又重新走上山来。
这一耽搁,两日的时间就没了。白小狐便有些心焦,她走到山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放开脚步跑了起来。
快到蛇洞的时候,白小狐按捺住颤抖的心,放慢了脚步。
蛇洞还是那个蛇洞。白小狐发现蛇洞周边的法障弱到几乎没有。她轻易地就找到了它。洞门关着。白小狐在外面没寻到师父的影子,她拍着门轻轻地叫:“师父,师父你在吗?我是小狐,我回来了!”
洞里一片寂静,白小狐等了下,又叫:“师父,我是小狐啊,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师父,你再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依然没有丝毫动静。白小狐有点懵。她推了推洞门,很紧。再一使劲,开了。
白小狐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发现洞里空空如也。许久未曾住过人的潮湿阴冷扑面而来。白小狐四周看了看,桌面上结着细细一层灰尘。似乎,洞里有些日子没住人了。
白小狐呆了。巨大的恐惧瞬间包裹住她,让她如同夏日里骤然吞了一捧雪水,冷冷地颤抖起来。
白小狐喊着师父,转身冲了出去。
几天几夜,白小狐把玉清山的前山后山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师父的半点影子。师父,失踪了。
白小狐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她想,师父是因为太过于痛恨自己,以至于连家都搬离了吗?还是师父遭遇了什么不测?
白小狐沮丧地坐在蛇洞里面,呆了几天几夜。想起曾经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她就忍不住伤心地掉眼泪。午夜梦回,她听见外面传来的任何一点动静,都会突然跳起来,以为是师父回来了。她总是幻想着突然有一天,师父含着温柔的笑意出现在自己面前,对自己柔柔地软软地笑:“小狐,你回来了。”
白小狐所有的幻想,在一个月后终于彻底破灭。她明白,师父不会回来了。师父,是真的要忘记自己么?白小狐悲怆地哭都哭不出来。她擦了把早已干涩的眼睛和脸蛋,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念念不舍地望了回蛇洞,下了决心,她要离开这里。
可是离开后去哪里呢?白小狐犯了难。在人类世间刚刚遭受到的波折还让她心有余悸。白小狐决定,这次绝不能再那么鲁莽。
离开玉清山之前,白小狐突然想起师姑优罗。
白小狐第一次变成人形那日,师父送了法器给她。那日开始,她便对冰封泉水之底的师父同伴产生了好奇。就是心底这份顽固的执念,让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白小狐对意外死亡的师姑,一直心怀愧疚。
白小狐深觉自己应该去拜祭下优罗师姑。
白小狐循着记忆回到后山那个洞中,面对着依然如旧的泉眼,敛衣郑重诚恳地拜了三拜。此洞和前山的蛇洞一样,落了细细一层灰土。
白小狐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洞里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师父常常过来打扫。现今这番样子,师父该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师父,你到底在何处?白小狐凄凉悲怆,抽噎着将洞里也仔细地打扫干净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这次,是彻底地离开。
白小狐一边下山,一边想着冥真师父曾经和她说过,优罗因为走火入魔堕入魔道,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人类世界。优罗曾经执念于冥真,后来由于绝望又执念于一个人类。她的执念迷惘了本性,优罗杀了许多人,最终伤了自己。
冥真找到优罗的时候,她已经变得疯魔毫无情义。她法力高超,许多御妖师都无法伤得了她,冥真亲自收服了优罗。可冥真最终也没下得了狠心杀她,可她的魔性太强,冥真又没办法助她快速回到正道。这才将她封入冰棺。
冥真在这件事上,并未对白小狐说得完全。其实当时冥真为了帮助优罗驱除魔性,曾经耗费了自己几百年的修为,可惜优罗不肯接受冥真的修为。若不是冥真当时虚耗了那么多修为,损伤了根本,冥真也许早就飞升成仙。
白小狐依稀记得,师父提起优罗曾经去过的那个地方,叫做乌梅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