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面色更加不善起来,直接进屋翻找起裴奉一的行李来。
裴奉一叹了口气,却没有阻止的打算。
片刻之后陆先生从房里出来:“你说到底放到哪里去了?”
“先生,我说了,我并未做过这样的事。”
李二狗却马上开口:“可我昨天明明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回了趟村子。”
李二狗看陆先生似乎想到裴奉一可能把钱拿给父母,就觉得有些不妙。
他的目的是为了陷害裴奉一一个人,要是把裴奉一的父母也牵扯进来,事情要是闹大了,到时候要是发现他们真的无辜,那自己可就是引火烧身。
于是李二狗立马说道:“陆先生,有些事我本不该多说,但是还是不希望看到先生你被人平白欺骗。
“实不相瞒,裴奉一这个人毫无孝心,擅做表面功夫,想必是不会把钱留给父母的,而且恐怕他留在先生身边的目的就是这个了吧。”
裴奉一看着陆先生怀疑的目光,心里一片寒冷。
没想到六年来,先生对他半分信任都没有,任凭他人说上一句,就对他冷眉以对。
他无视了一边的李二狗,继续和陆先生解释:“先生这六年照顾我吃住,我想回报先生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打这种主意。”
“可是你不是要去省城考试?盘缠呢?”陆先生问道。
裴奉一看着陆先生,半晌后说道:“我一年前替先生你送信时,恰好遇到一户人家招先生,我便应征去了。每月去十天,工钱一两。”
陆先生看向他的目光越发陌生:“这件事已经有一年了,你居然半点口风也不露,还有脸在我家蹭吃蹭喝。”
他不禁开始觉得李二狗说的那句“擅做表面功夫”确有其事。
一边的李二狗听完裴奉一的话,眼里透着几分嫉妒,每月一两工钱,那是他想也没想过的事。
裴奉一张了张口,却还是不打算多说什么,直接转身进了房间。
陆先生冷冷看着裴奉一的背影,还以为他这是默认和心虚,居然还敢摆脸色。
正当他准备冲进去质问的时候,裴奉一拿着纸笔出来,问到:“先生,你丢了多少银两?”
陆先生冷笑一声,心里觉得裴奉一是在明知故问,就说道:“五十两。”
裴奉一一愣,先生的钱袋哪里能装下那么多银两,但他还是提笔写下了一张欠条。
“先生,这是我的欠条。”裴奉一把欠条递给陆先生。
陆先生迟疑了一会,才伸手接过,还要说什么,就见到裴奉一又递过来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做工低劣的棉布袋子。
裴奉一实在不想再给陆先生机会,说出能让他难过的话了,他说道:“先生,这是我去年的工钱,一共十二两,您要对一对数目吗?”
陆先生听完他的话,只呆呆拿着钱袋子,手中的重量不似作假。
裴奉一继续说道:“欠条上写的数目是三十八两,要是先生信得过我……”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要是先生不介意,这笔钱可否等我日后再还?先生可想好要多少利息?”
纵然裴奉一心里难受,面上也半分不显,还是那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
可惜他终究还是只是一个少年,明明知道这些银两是他的退路,但还是忍不住斗气,活活就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
陆先生似乎有些不自在,半晌只说道:“不介意。”
“多谢先生。”裴奉一说完,做了一揖:“奉一现在所有的一切也是先生给的,奉一既要离开,自然不会带走先生任何东西。
“奉一在此向先生别过。多谢先生多年照拂。”
裴奉一说完这句话,也没再看两个人一眼,转身就出了门,背影意外的潇洒与淡然。
原本在一边不说话的李二狗转了转眼睛,动了心思。
他和陆先生打了声招呼说要离开,陆先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随口答应了一声。
李二狗却悄悄跟上裴奉一,终于等裴奉一到了没有人烟的地方,就叫住了裴奉一。
“裴奉一,你应该不会真的把所有钱都给陆老头了吧?”
裴奉一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你身上还有什么,赶紧都交出来吧。”李二狗捏了捏拳头:“不然我就让你尝一尝久违的拳头是什么滋味。”
裴奉一看了看周围,没有半个人,才露出害怕的神情:“我、我还带了几个铜板。”
他用左手在怀里掏了掏,伸出拳头:“给、给你。”
李二狗想起之前的那十二两,啧了一声,还是决定一会打一顿裴奉一出出气。他走到裴奉一面前。
裴奉一打开手掌,李二狗的目光自然看向那里,可是裴奉一白皙的手心里哪里有铜板的影子。
李二狗生气抬头,却见裴奉一面目表情看着他,仿佛刚才的害怕就是他的幻觉。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时竟然有瞬间的害怕。
突然李二狗就感受到左边脑袋传来的冲击,他一下被打倒在地,眼前眩晕。
裴奉一走近李二狗,情绪看起来没有半分波动,也没有给李二狗留一点时间缓冲,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他的脑袋上。
力道之大,似乎隐约能听见骨头相撞的闷声。
裴奉一虽然对陆先生的态度感到心寒,可是却不觉得恨,他当初就是知道陆先生的为人,六年前才能傍上这棵树。
就连父母,裴奉一其实也不是真的恨到希望他们死,毕竟他们没吃过苦,现在这种境地觉得自己是累赘,这也实属正常。
可是,李二狗不同。
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这个人就要欺负他?难道就是因为看不惯他,就要毁了他的安身之所。
裴奉一虽然恨不得在这里了结了他,可是他毕竟要去科考,当然不能做一些知法犯法的事。
于是,在把李二狗打得奄奄一息之后,他还是停下了手。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脑子疼到昏沉的李二狗,害怕的回答:“没错、没错,是我错了、我错了。”
他没有看到,裴奉一迷茫的眼神盯着的是远方,而并不是在问他。
不过他的回答到是把裴奉一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裴奉一盯着眼前这个血肉模糊还在念叨着“我错了”的人,皱了皱眉头。
他用衣角,把自己受伤手背上的血迹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