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什么,混点小钱而已。”神棍手指在执锋的刀侧面弹一下,“这位大哥,别动不动就动刀子,太凶,形象不好。”
“我也不想啊。”执锋瞟了一眼对面的屋檐,“让你朋友光明真大地出来,我就可以温柔点,万一我一激动……”
柳叶腰间别着折叠的九节软鞭,右脸上半块银色面具闪闪发亮,黑亮的直发披散开来,三分冷七分稳。她一点也没有被发现的窘迫,反而老朋友似的扬了扬手,算是和执锋打招呼,然后光明正大地坐在屋檐上,双腿懒洋洋地悬空摆动,剥一颗蜜饯放到嘴里,边吃边看戏。
“别激动,朋友,都是朋友。”神棍求饶,殷切地看着君铃,指望她能说两句好话。
君铃抱着肩膀,嘴角含笑:“执锋,这小子我认识,别吓唬他了。”她上下打量一番,轻轻踢他的脚,“增高的吧?”
“是。”神棍知道被看穿了,绞着手指,蔫头耷拉脑地说。
君铃又用力捏他的肩膀,软绵绵的,称赞道:“效果不错,不仅垫厚,还加宽了,就是显得脖子短了点。”
神棍越来越没底气,罗锅的后背挺起来,和君铃差不多高。
“皱纹,画的,挺像。”
神棍低着头,掏出灰色的手帕抹脸,手帕上留下一层浅黑色。皱纹全部擦掉,可以看出他很年轻,但皮肤粗糙。额角两个黑痣一样的东西原来是经过伪装的青春痘。
“头发,假的,但你带着很好看哎。”
神棍沮丧地拽掉斑白的,有点卷绒绒的假发。他头发呈棕褐色,只有不到半寸长。
“嘴巴张开,里面是不是还有东西,哎哎哎你别卡着。”
神棍乖乖地吐出三块软软的东西。一块略微方形的顶在上颚,用来改变声音,另两块一模一样的长条状物,分别含在上下牙龈处,用来改变脸的轮廓。东西取出来后,神棍的脸瘦了一圈,从肌肉发达的方块脸变成了圆滚滚的鹅蛋脸。
执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变成另外一副样子,惊叹道:“神奇。”
“还有……”君铃还能找出几处易容过的地方。
“停停停,铃姐姐,我错了还不行么。”神棍这回是真的告饶,他哭丧着脸说,“托大了,半个月的工钱没了。”
一只手伸到神棍面前,神棍双目含泪,依依不舍地掏出钱袋,放到这只手里,死死抓着钱袋的一个角,仿佛生离死别似的久久不肯松开:“我——的——钱——啊——”
柳叶五指合拢,将钱袋包在里面好几下才把钱袋扽出来,掂量两下,放在自己怀中:“我就说你骗不过她,偏不信。”
君铃挽着执锋胳膊,在他耳边说:“你猜这小子叫什么?”
执锋摇摇头。
“他叫莫钱。”君铃忍不住笑,“没有的莫,银子的钱。莫——钱。”
嗤,执锋在君铃耳边说:“有远见。”这名字,注定钱财如粪土,永远留不住啊。
接受到莫钱幽怨的目光,君铃轻咳两声,正色介绍道:“莫钱,祭司殿出身,比我小一岁,是小时候的玩伴。”她转而问莫钱,“听说你执行任务失败,死掉了?”
“是也不是吧,,”莫钱在头发茬子上挠了一圈,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令牌递给君铃,“当时的任务是刺杀狐耳阁头目,我没死,被活捉了,然后……被诱降成功。”
意料之中,君铃手指沿着令牌边缘滑动。狐耳阁是定王府的江湖势力,主要负责情报工作,和祭司殿对着干有五六年了,不仅没有被吞并,反而越来越扎实。“你们都是狐耳阁的人?”君铃把令牌还给莫钱。
“嗯嗯嗯嗯嗯。”莫钱点头如捣蒜,补充道,“柳姐姐是我的头儿。”
“找我有事?”别说是巧合,她才不信。
柳叶缓缓开口:“是这样,我们发现君兰最近频繁出现在这一带。她喜欢笛子,所以我就让莫钱打扮成吹笛人,吸引她过来,然后伺机扣住她。”
“谁知道君兰没扣到,反而钓到您这尊大神。”莫钱咕哝。
“虽说没扣到君兰,但是知道你还活着,也是极好的。”柳叶总是平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但此刻的语调却透露出轻微的激动,“阁主很高兴,比扣住君兰还高兴。”
君铃看了一眼执锋,没有他,她可能还真活不到现在。执锋握住君铃的手,示意她别乱想。
“这位是锋公子吧?”柳叶当然不会错过如此扎眼的一幕,友好地问。
“不错。”
“谁?”莫钱插嘴,“铃姐夫?”话音未落就被柳叶一拳差点把脸砸平,两行鼻血流下来,捂着鼻子蹲下去。
“我替阁主谢过锋公子。”柳叶擦了擦手拍飞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铃姑娘再次失踪后,阁主很伤心也很自责,她很林简闹了很多次,可惜——”柳叶有点咬牙切齿,“林简有皇上的特赦令护身,没能把他怎么样。”
“所以?”君铃一头雾水。执锋却已经听明白了:“你想让她加入狐耳阁?”
“不错。”柳叶点头,递上狐耳阁身份标志的令牌,“只要她加入狐耳阁,就是副阁主的不二人选。”
“若我不想呢?”君铃没有接。
“自然也没人会逼迫。”柳叶把令牌塞到君铃手里,“拿着吧,我们有共同的目标,狐耳阁绝不会与你为敌。更何况,阁主吩咐过,任何时候,你的生命安全最重要。”
君铃越发纳闷了:“我值得你们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柳叶顿了一下,似乎是惊讶君铃不知道,转而又轻松了许多,笑道:“这件事情还是阁主亲自与你说比较好。或者锋公子也知道?”
君铃疑惑地看向执锋。执锋握住君铃的手紧了紧,点点头:“若你想知道,我回去便与你说。”
君铃心中莫名沉重起来。狐耳阁阁主是定王长女慕容雅,和慕容雅扯上关系,就是和定王府扯上关系。想起两年前当杀手的日子,定王府和狐耳阁始终排在名单最前面。如果她真的和慕容雅有关系,那过去的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突然什么也不想知道了,拉着执锋的手轻声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