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最近忙,不太得空回来。夫君他……”世子妃敛了笑,斟酌用词说,“正与王爷商讨事情,只让了我和慧儿来接你——慧儿,你快下来。”
君铃只好把慕容慧放下,顺手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啧,瞧瞧小嘴嘟的。”
慕容慧振振有词:“好久不见小姑,还不许亲近亲近嘛。”
“小机灵鬼。”君铃抿唇笑说。
说话间,慕容行端斜刺里从君铃和世子妃之间穿过去,带着满身的戾气,连声招呼也不打。
世子妃后退一步,眼下心底的厌恶,就像没看见慕容行端一样,打趣君铃反而显得有点可疑:“你最近可真成了风云人物。跑去源城参加武林大会不说,还不接受武林大会的奖励,害得人家不得不送到定王府来。”
有奖励么?可能是太急着去南域,没注意这回事儿。
君铃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一时兴起嘛,额,闹得很大?”
世子妃掩唇轻笑:“不大不大,就是全国皆知,父王知道郡主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差点没很郡主吵起来。”
前面就是探薇苑,菱嬷嬷远远地迎上来,云寄书和寄玉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
经过一番客套与被客套,君铃像个货物似的,被平安移交到了菱嬷嬷手里。
才几个月没见,菱嬷嬷的白发已经从两鬓蔓延到了脑后,散发着老年人才有的迟暮之气,背着手仰头看她。如同肃立在门口的大石狮子,一言不发。
就在君铃以为她会一直这么站下去的时候,她疲惫地捶两下腰,叹息道:“你就作吧,迟早把这副好身体给作掉。哎,年轻人呐,不听劝啊。寄书,过来配药。”
“主子……”寄玉一见君铃便红了眼圈,唯唯诺诺,一副想亲近有不敢亲近的样子,像只没尾巴的小狗,亦步亦趋地跟在君铃身后。
唯有云寄书看起来过得不错,整个人胖了一圈,与祭司殿刚灭时的憔悴样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她应和着菱嬷嬷的呼唤,转身向君铃做了个鬼脸,悄咪咪地问:“嘿,你当真和千羽打过一架?”
“不错。”云寄书应该对千羽了解不少,君铃颇想跟她探讨一下。
“你不是他的对手,听我的,别再惹他了。”正说着,菱嬷嬷又厉声呼唤一遍,云寄书只好把后面的话咽回嗓子。隐藏起不耐烦的表情,她两肩一耸,瞬间乖巧似白兔;“来啦来啦,师父等等我。”
“可是我已经惹到他了——哎等等,你什么时候成菱嬷嬷徒弟了?”君铃见到软塌,立刻就张倒进去,拔不动步。
“你猜!”云寄书的语气里满是“我厉害吧?”的意思。
云寄书不答,寄玉就偏要答:“半个月前,你比武受伤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唔……大约在顾先生去世前后。”
君铃吸溜一口小丫鬟递来的热茶,烫得直咳嗽:“顾先生……是谁来着?”
“从前教您学琴的先生。”寄玉提醒说,“就是和您闹矛盾的那个。”
“哦——咳咳,是有这么个人。”君铃想起那个令人厌恶的腐儒,不过还真没留意他是姓顾还是姓张,挑眉问:“他不是在晶岚湖被蜜蜂蛰了么,还在养伤吧。那种蜂不致命,就是需要时间好好调养。”
寄玉见她爱听,心中欢喜,讲起来也更为详细:“可顾先生偏不愿意养,伤口没好透彻便招揽宾客,抚琴一曲。”
活着不好么,非得嘚瑟。
君铃翘着二郎腿,心想茶水什么时候能凉,漫不经心地问:“结果呢,死了?”
“不错。那即将愈合的伤口又崩开,没过几日便浑身脓疮……”寄玉不忍说下去,估计死相挺惨的。
呦呵,有意思。看来云寄书是早算准了顾先生会按捺不住,故而间接去他性命。好方法,我得记下来。君铃拍了拍寄玉的肩膀,很没诚意地以示安慰,追问:“寄书去哪了?”
寄玉眼中的亮光瞬间黯淡下来:“药房。”
“院子里有药房么?”君铃蹙眉,以前怎么不知道。
寄玉蔫蔫的,犹犹豫豫不想回答。
君铃伸了个懒腰,彻底放弃喝掉那杯茶水的打算:“瞧你那委屈的模样,罢了,我自己顺着药味去找。”
寄玉一个箭步拦下君铃,声音细弱蚊蝇:“在……郡主卧房。”
“什么?”君铃以为自己听错了。卧房成了药房,那慕容雅住哪?
怪不得她“最近忙,不太得空回来”。
“菱嬷嬷说,反正郡主也不回来了,空着没用,不如……不如当做药房,还能好好照顾主子。”寄玉说完,低头更小声地抱怨道,“嬷嬷也太过分了。”
菱嬷嬷和慕容雅吵架,连房间也不给她留?且不说她们是主仆关系,慕容雅好歹是菱嬷嬷养大的,关系不会这么糟糕吧。
难道是真闹掰了?
还是王妃或者定王的意思?
君铃胡思乱想着,刚踏进药房便放下心来,还有点哭笑不得。
属于慕容雅的东西她一件都没有动,只是东墙边象征性的多了个半人高的柜子。抽屉里装着常用药材,柜子上摆着称药磨药的物件。
这些东西一个人都能搬走,还美其名曰“药房”?就是故意气慕容雅的吧。
就像两个小孩子吵架,其中一个大吼着“我要把你的东西都扔掉”,结果却小心翼翼地保存一样。菱嬷嬷就是这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孩子。
怪不得连王妃都不管。
云寄书一个人在里面忙忙碌碌。听见脚步声,以为是下面的小丫鬟,头也不回地说:“嬷嬷身体不适,在房间里休息呢。”
“她生病了?”君铃错愕。
云寄书手中动作一顿,不急不缓地将药草打包,半撒娇道:“寄玉姐姐,帮我送到小厨房呗。”
寄玉看了看君铃,一脸不情愿地答应:“主子,我去去就来。”
云寄书什么时候可以使唤寄玉了?君铃挑眉,看来她不在的几个月里,发生了不少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