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就到了秋猎,皋皇率领精锐赶赴围场,皇宫一夜之间冷清不少。
还没到下雪的时候,枝头已经泛黄。没了主子,奴才们越发懒得干活,落叶满地也不见收拾,反倒三五成群地聚在廊下吃酒赌博。
君铃找理由推脱了没跟着去,她身体越发虚弱,即使披狐白裘抱手炉,还是走不远就得歇一会,喘口气。
早开的花儿已经开始冒尖了,摇摇摆摆地挺着大肚子。快到晌午,君铃懒得回去,不顾云寄书的劝阻,偏要在菊花园中的小亭子里休息,顺便吃些糕点充饥。
云寄书拿她没办法,拿起一枚桂花糕塞进君铃嘴里,没好气地说:“吃吃吃,灌一肚子风撑死你。”
君铃心情好,美滋滋地嚼着糕点,和云寄书嬉闹:“怕灌风,我还不给你呢。给,寄玉,这个好吃。”
云寄书拿起食盒盖就往上扣:“不给我吃,你们也别想动。”
“哎洒了洒了,寄玉快压住她!”三人闹作一团,唯有苏瑾竹倚柱而立,不吃不喝不说话,像块木头似的杵着。
远处的玉带桥上走来一行人,君铃拍掉云寄书手里的食盒盖,嘴角向那边一努说:“来人了,都正经点。”
那人是二皇子妃饰非,她刚有了身孕,尚未显怀,因此也没有跟着去天元围场。
除了太子,皇子成亲后会搬出皇宫,在城里有自己的府邸。只有议事或者参拜父母才会进宫。
皋皇都在天元围场,饰非来参拜的只能是乾妃了。
又过两天,前方传来消息,三皇子果然射中第一头鹿。虽是个鹿仔,但皇帝心中高兴,当即颁布诏书,不仅赐婚给宸若,还将他改立为太子,废太子单寒义则被封为为廷王,二皇子单远陌封为边王。
尽管单寒义天生残疾,太子之位理应顺应到同为嫡出的宸若身上。但废长立幼本是大忌,就连宫中值班的小太监都忍不住议论,说皇上对太子一事太儿戏,太突然了。
唯有寄玉看不透,高兴地说:“太好了,主子是太子妃,将来可就是皇后。”
“不用将来,现在就可以。”云寄书拿着最新的消息进来,“陛下被狼攻击,驾崩了。”
君铃第一反应是信息有误:“不可能,两万多士兵,上千名侍卫都是吃干饭的?”
“喏,今早传过来的,自己看吧。”云寄书把信件往桌子上一扔,“陛下喝多了酒,非要亲自去捡狼的尸体。结果狼没死透,反而一口咬穿了他的喉管。”
就知道不会太平,君铃感觉很不好:“乾妃有什么动作?”
云寄书想起今早又见饰非进宫,说:“和往常一样,叫二皇子妃进宫。”
丈夫去世,叫儿媳妇来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劲,但君铃就是觉得怪怪的:“听说皋国吞并的是乾妃的部族?瑾竹,你去城外看看,有没有军队集结。”
果然,权归城四周均有驻扎的痕迹,像个大口袋一样,只等宸若护送着先皇的尸体回来,一并包了饺子。
皇宫里已经不再安全,君铃当即决定离开,没走多远就被饰非带兵拦住:“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哪呀?”
君铃心里咯噔一下,后退一步,笑着说:“宫里太闷,四处走走。”
饰非扬手招来一队侍卫命令道:“陪公主一直走到三皇子回来。”
君铃正处于毒气攻心的关键状态,半分力量也使不得,只能先退再想办法。
还有一天皇子们就要回京,届时就什么都晚了。苏瑾竹猛然跃起,踩着两个侍卫的肩头跳出包围。
饰非一惊,追也来不及,拔剑抵住君铃的心口喊道:“再跑我就杀了她!”
“放开主子!”寄玉扑过来,却被侍卫们压得死死的。
君铃暗骂苏瑾竹莽撞,也说:“回来。”报信有很多方法,不一定要在这个当口硬碰硬。
苏瑾竹在宸若和君铃之间来回摇摆,终究是倾向了宸若。她只停顿了一瞬,就头也不回地翻墙而去。
饰非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不由分说将君铃刺穿:“追!杀了她!”
“主子——”寄玉喊破了音,眼睁睁看着剑从君铃的心口刺入,在她后背冒出一个红尖,又缩回去。浓稠的红褐色铺满地面,她挣脱侍卫扑过去,抱住君铃冰冷的身体哭喊。
一股黑气从剑尖蔓延至剑柄,饰非刺痛,剑掉在地上:“什么玩意!”剑刚落地,就被血水腐蚀得坑坑洼洼,再不能用了。
“我杀了你!”寄玉暴起,却被饰非一脚窝在地上。
饰非手头没剑,否则定要补一刀,轻蔑地笑道:“霜国的公主也不过如此。来人,把她丢到乱葬岗去。”
寄玉发了疯地扑在君铃身上:“不许动,谁也不许动我主子!”
“好啊,那就把她们一起,丢到乱葬岗去。”饰非抬起云寄书精致的脸庞,满是嫉妒,“你生得可真美,让人舍不得下手。”她掏出匕首向云寄书扎去。
云寄书立刻跪下磕头,惊恐地说:“奴婢愿做牛做马,求王妃绕奴婢一命!”她磕得很用力,才两下额头就渗出血来。
饰非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她及时顿住了手,捏着云寄书的脸说:“好,本宫就饶你狗命,正好身边缺一个清洗恭桶的粗使丫鬟……”
云寄书立刻连连扣头,速度更快,只是没有之前重了:“能为王妃清洗恭桶是奴婢的荣幸!”
“好,那就这么定了。”饰非转头,指着寄玉向侍卫们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敢快把她打死丢出去!”
银针滑落掌心,云寄书一阵划破寄玉的脖子:“奴婢愿意代劳。”
“你……叛徒!”寄玉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倒在了君铃身上。
饰非一愣,继而踹倒云寄书:“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本宫可真是小瞧你了。袖里还藏了多少银针,嗯?”
云寄书立刻将针灸包拿出来,双手举过头顶:“就是这些,没别的了。”
饰非拿过针灸包展开来,顺手丢掉:“有点意思,不过你刷恭桶的时候应该用不到。”
云寄书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却还是毕恭毕敬地说:“王妃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