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延一脸懵地看着蒲鸣欢慌不择路,跑进有门无锁的大厅,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她祈祷。
“戴菱小姐,并非有意怠慢!我叔父有些家事处理,便暂由我来接待几位。实在抱歉,请见谅!”
高葵娟娟走到戴家小姐面前,不矜不伐地说道。
与活泼好玩的蒲鸣欢反之,性格淑静的高葵,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端庄典雅的气质。
不显臃肿的深蓝袭地长裙,身披一件浅色斗篷。及腰的长发用一支白月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凌云鬓。明艳秀丽的五官,轻点胭脂水粉。再过些年月,必定是一位绝世独立的美坯壁人。
“葵儿妹妹言重了,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想象,蒲医士的令女竟是如此有趣!”最年长的青衣女子,名唤戴菱。貌态如兰,言行稳重。
“蒲鸣欢那般的性子,连我们冠云中最严厉的教书先生都拿她没办法!姐姐,您一向讲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瞧!这下相信我说的话不假了吧!”
粉衣的圆脸女子长相不惊,抑制不住兴奋,眉飞色舞地讲述着。
“芝儿!不可口无遮拦!”戴菱听后不悦,言语之中明含训斥。
戴之芝心中一咯噔,立即闭上嘴巴不敢再出声。
戴菱随即看向心不在焉的路延,淡淡说道:“原来路公子,就是蒲医士逢人必夸的宝贝爱徒。果然是一位仪表俊俏的翩翩少年郎!方才纯属意外,说来,我姐妹几个也有一半的责任。路公子不要有过多的负担才好!”
“噢…戴菱小姐过奖了!”恍惚中听到有人提到自己,路延作揖表示谢意。
戴菱莞尔一笑,对高葵施了一礼:“葵儿妹妹,今日我等姐妹已赏玩尽兴,就不再继续叨扰了!”
“巳时还未过,几位这就要走了吗?”高葵面上挽留,心中暗自欣喜。
“嗯,你们莫要再送,安排一名仆人送我们出府便好。”
戴菱几人去意已决,开始纷纷带上幂罗,以便遮面。
“那便好,府内随时欢迎几位来访!”
“告辞了!”性格坦率的戴之芝,也洒脱摆手告别。随即跟上戴菱几人的步伐,一起离去。
路延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高葵弯下腰捶着小腿,慢悠悠道:“哎呀,饿得我头脑发昏…”
“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去…被蒲鸣欢缠着玩了一上午的雪…”路延瘫坐在走廊中的石凳,趴在石桌上,有力无气。
“今日叔父跟小禾下山回来得晚,恐怕也等不到中午用膳了!要跟一眉大叔说早点做午膳!”高葵坐在路延对面,将零乱的茶杯重新摆放整齐。
路延半抬起头,正欲开口询问。高葵快他一步解答道:“小禾去器兵楼了。”
城外东南处,龙首山正朝大兴。最为缓平广阔的顶处,列列士兵驻守。众多劳民昼夜换替,正在忙碌营建着。四周树木丛生,花草未盛。
山下,看似深盈无澜海面内渐渐水势翻腾,将整座山圆盘围绕起来。它像是由各地涌流奔来的百川聚成,又从中心一点向四面八方分支而去,相辅相成。
经掌司应许,为节省时间能够速取水源,众劳民和士兵们就近开凿了一处水道。
而它恰逢一条澄澈清净的河流,并其一同,直与倚云端高山脚下的河川融汇相通…
最北面神农医馆、东南首书香安宅、西北端四水归居。各府财富权势难分伯仲,即为倚云端三大巨头。
其中之一的四水归居,主以药毒为计生,也曾几时震慑过江湖中人。表名又听似闲逸不争、悠然自得,确实。但它的女主人与名反之…
吉乌氏为人刁钻泼辣,扒高踩低又非常擅长谄媚奉承。碧玉年华时嫁入吉家,只育一子自小体弱多病,便早年丧夫,从此由她独揽大权。
四水归居花圃后院内,还建有一处碧绿清潭。中央巍然立座四头石鹿,从口中喷出净泉。泉水溅落到石壁上,再跌入潭中。
滴答…滴答…
“好吃懒做的东西!让你修剪花枝,你可倒好,给我剪得就只剩一根秃苗苗!”吉乌氏左手叉着丰腴的圆腰,右手食指使劲狠狠地戳着仆女的脑门。
“夫人!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新来仆女躬着身子,不敢反抗,只能连连出声求饶。
“还不赶紧滚!打扰到贵客们休息了,看我不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吉乌氏压低声量,怒斥道。
“是…是!”
吉乌氏心疼地看着眼前几株修坏的花枝,火气更盛。
正欲转身回房,却发现一道眼熟的少年背影,急忙走向前,殷勤问道:“舟少爷!这么晚了还没就寝呐,是不是刚才那些下人吵到您了?”
那人脚步一顿,回身看去。
“呦!原来又是舟公子身边的奉违小侍卫啊,你常常不在我们四水归居晃悠,瞧我这眼神,好几次都把你认成舟少爷了…”吉乌氏一拍脑门,满脸堆着讨好的笑。
“没关系的,吉夫人!倘若没有其他事的话,在下先行一步!”奉违微微颔首,略有些僵硬不自然的面上,稍带着敷衍的浅笑。
“好好好!”
吉乌氏打量着奉违渐去的背影,回房的路上,打着倦意的哈欠,嘟囔道:“哎!真是越看越像…”
四水归居的楼阁环层,美奂美伦的阁角挂着铜制风铃。走廊如绸带般萦回,漆红色的木柱上雕刻花纹加上彩绘,层台高下相间,错落有致。
共数三层,每层出口阶梯所建位置不同。因此互不相通,隐秘戴宅是知名的书香世家,坐落于倚云端东南首。家训传承淡泊明志,因此即便学富五车,大多数也不会入朝官职,只以经商为主。
因两年前,戴氏姐妹的爹娘患疾后,便双双撒手人寰。身后只有朝中一些品阶较小的文官亲戚,都有意图帮之,却皆被戴菱谢绝。小妹戴之芝年纪尚轻,便只能由她一人亲自掌握总权。
戴宅中财势分工明确,难得才出现会是非争议,仆人都是办事踏实,勤恳又稳重。它的主人更是静谧心态,不为杂念所动,基本上不会过问外在的闲杂之事。
此刻午时已过,而在戴宅中,人人正享受着惬意、舒心的时间…
戴之芝与闺友外出游玩,刚迈进府内,便朝正厅快步走去。
同时,一把摘下遮面的幂罗,头也不回地扔给自己的贴身婢女。
戴之芝靠在厅外的门上,顺着窗边缝隙,往里面瞄了一眼。迅速地将掖在腰间的裙摆扯下,整顿下仪容仪表。
再扬起恰好得体的淑女笑容,两只手叠放在小腹前,最后迈着轻盈的小碎步走入正厅。
“姐姐!”
一向寡言少语的戴菱,端坐在厅内侧位。低首沏茶,动作娴熟如流水。身旁的小婢女正学着绣女工,每每遇到疑惑之处,戴菱便耐心地亲自手把手教她。
戴菱闻声,婉然抬头。
“今日与长孙小姐她们外出游乐,玩得还可尽兴?”戴菱正目上下扫视着仪态体面的戴之芝,甚是满意。把刚沏好的茶杯递给她,轻声细语地问道。
戴之芝以雅姿坐下,说道:嗯,鸳鸯渡界边的江水景色宜人,确实不错,现在还有些意犹未尽呢!那个…姐姐!你昔日曾在冠云念书时所穿的骑射服还有保存着吗?”
“这个自然,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戴菱放茶杯的双手停顿了下来,呼吸一滞,很快又恢复常色。
“不瞒姐姐说,芝儿常穿的那两套骑射服,一套让浣浣拿去洗了还未干透,另一套的外衬,摔…呃,不小心破了个洞!定云裳都是私制,现做的最快也要后天!所以就来问姐姐,能不能把你的借给芝儿穿上一穿?”戴之芝没能一口气说完,有些磕磕绊绊。额外觉得口干舌燥,自己又倒了一杯。
戴菱轻笑出声,没说答应也没开口拒绝。遽然,站起身来朝厅外走去。
“姐姐?”安芝也跟着站起,但一时不解,呆在原地不动。
“你不是要穿姐姐的衣服吗?还不快跟上。”戴菱回身,对她温声说道。
“太好了!多谢姐姐!”
女子的闺房装饰的淡雅清新,陈设简单。精雕细琢的软玉温床锦被绣衾,纱幔低垂。细碎的阳光从镂空窗花隙间,散落到盆植中一朵凋落不久的并蒂莲上,仍然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