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抚子还是答应了金睿,她想,就再让她贪心一点,一点点就好。
金睿走在前面,残阳的余辉落在他身上,在抚子眼里,他依旧是那个俊朗少年,只是她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了。
“抚子,好久不见啊。”
“是啊,金睿君,许久……不见。”
金睿突然出声,抚子有些愣神,难道他不应该质问自己,怎么只有这莫名的甚至让她觉得不明心意的一句。金睿在湖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大和抚子愣然地站在红梅树下,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抚子,你有话对我说么?”
大和抚子回过神来,右手轻扯了一下衣角,如果自己说实话,他会相信自己吗?她纠结的样子让金睿不禁蹙眉,但大和抚子却开了口:
“金……伯父的意外,不是我……”
大和抚子在金睿的视线下,渐渐弱了声音,只是她的眼睛依旧对视着金睿。他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她相信他会懂!金睿叹了一声,走近一步,抬手将抚子发上的红梅花瓣捻起,随即放手,任由它被风带走。
“父亲的死,不是你做的,但跟你应该脱不了干系……”
金睿顿了顿,看着抚子眼中闪过的受伤,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真的无法对她狠心。
“抚子,我不怪你,但我也同样没有办法让家人都放下芥蒂。”
“抚子……抚子知道…金睿君!抚子真的真的很努力…很努力……”
大和抚子一步撞入金睿的怀里,她这些天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缓和,她可以在金睿怀里肆意地哭,肆意地笑,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没有心计,没有阴谋,只有一颗热烈跳动的心。
“我知道,我知道……”金睿轻轻拍着抚子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安慰着怀中的女子,她可以在自己怀里啜泣,但是自己又能如何自处?大和抚子于他,始终无法携手白头。
“金睿君,抚子保住了金家,但是保不住金家的旁枝末节,毕竟酒井已经开始行动了,抚子拖不住了,你要提醒金璟琰先生,务必小心!”
大和抚子担忧地看向金睿,幽深的黑眸倒映着她的身影,让她莫名地安心。金睿点点头,拂过抚子的碎发,别在耳后。
“我会的,抚子偶尔让自己放松一些吧,有些事儿你无法替我承担,因为那是我应该承担的,而你,总要为自己着想,别让我担心。”
金睿压低声线,俯下身在抚子的耳边说道。话语中的宠溺毫无掩饰,他抬眸看向抚子身后,偏僻的角落里,一个人与他对视着,两人分毫不让。
“好~抚子明白!”
大和抚子紧紧抱住金睿,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而且也不知下次相见,两人的立场能否允许他们相拥。温热的怀抱,爱人的气息,这让抚子又有了前进的动力,她不怕满路荆棘,不怕险象丛生,因为她心里有了光。
“渡边还在等你呢,我们回去吧。”
金睿眯了眯眼,确认角落的人走了后,才对怀里的可人儿讲道。
“抚子,保重好自己。”金睿送抚子回到金宅门前,扶着她上了车,叮嘱了一句后替她关上车门。
“渡边,拜托你保护抚子了。”
“她不能没有你。黑泽,我动不得他。”
渡边延川摇了摇头,转身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金睿笑了笑,他知道有渡边在,大和抚子不会受伤。
轿车远去,金睿站在金宅大门前,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半响,他才笑着对着前方说着:
“终于舍得现身一见了?”
“你也确实有些胆量。”
一个黑影缓缓走向金睿,在距离三米处停了下来。
“你是黑泽派来的?派来杀我的?”
金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黑衣男子,看起来直面对决胜算不大。黑衣男子轻笑:
“呵,杀你不需我动手,我只是奉命看着抚子小姐,不过,黑泽大将说过,要是遇到你,让你吃点苦头也挺好。”
“哦?但是你现在……”
“渡边延川和你什么关系?”
黑衣男子似乎有些不耐,他不想和金睿打太极,直截了当地问道。金睿有些讶然,他是为了渡边才现身的么?
“那你和渡边又有什么关系?”
黑衣男子正欲开口,刚从金家大门出来的金子逸却突然朝他出手。男子灵活地躲过金子逸的攻击,轻蔑地看了金子逸一眼:
“没想到,你还是那么没有长进。”
“你!有本事来场堂堂正正的决斗!别搞那些手段!”
金子逸见金睿许久未回来,怕金睿出事便跑出来找他,没想到却看到之前交手的黑衣人,而正是因为他,自己才深陷牢狱之灾!于是毫不犹豫地出手。
“今天没兴趣逗你玩。”
黑衣男子长刀一甩,金子逸退后两步,只看到黑衣人的背影隐于巷角。
“特喵的,又让他跑了!”
“你认识他?”
金睿拍了拍金子逸的肩膀,看着四弟一脸郁闷,不禁觉得有些好奇。
“上次遭人暗算进了牢里,就是因为他!竟然还说小爷……”金子逸想来就气愤不已,看了看金睿,想到金睿不会功夫,不免有些担心:
“不过,二哥,你没事吧?”
“没事,你来得及时。进去吧,别让大家担心。”
金子逸冷冷地看了一眼黑衣人离开的方向,随后跟着金睿回去。
【沪洲】
大和抚子收到电报,让她尽快到达沪洲。无奈之下写了一封信寄给金睿,就坐上前往沪洲的火车。
“黑泽上将,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和抚子汇报着,向前一步将文件袋放在书桌上,退回原位笔直地站着。
黑泽云佐看着她,神情如同往日,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流露出一丝怜惜之情。
“辛苦了,特高课情报科科长的职位,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胜任的。”
“是!”
大和抚子点点头,拿过印章和交接纸书,利落地转身离开。
情报科,顾名思义是收集情报的地方,线人分布错综复杂,也算是当时比较齐全的资料库了。
“听说了吗?科里来了个新科长,还是个大美人呢!”
“嗯嗯,我原本还以为会是苏诺君会上位,谁知他干了糊涂事!”
……
大和抚子倒是不着急过去熟悉工作环境,她独自一人去拜会在上海的竹下大佐。
寒冬腊月,风雪下了整整一夜,为北平添了一件雪衣。家家户户都烧起暖炉,热起了炕。
“张妈,把那些角角落落都清洗干净!”
“好勒,夫人!”
临近年关,气氛喜庆,林曼吩咐家里的下人打扫家里,准备过个好年。
“娘,你歇着吧,张妈会打理好的。”
金睿温和地笑了笑,虚扶着林曼坐下。斟了一杯清茶,双手递给林曼。
林曼接过茶杯,欣慰而又故作不高兴的模样:“你娘哪有这么娇弱,你啊,就是觉得我也干不来啥儿了!”
“哪能啊,我就是想着多陪陪娘去逛逛,别让那些劳心劳力的事儿累着您。”
金睿也知道是玩笑话,顺着说了一句,林曼果然乐开了。两人一同起身往外室的花园走去。
“子骞去接韵儿了,子逸带着顺德去见那个警署的队长,璟琰又天天忙着,也只有你肯陪着我这个老人家了。”
“娘亲还年轻着呢。”金睿与林曼并肩走着,林曼看着外面的银装素裹,不禁轻叹一声。
“睿儿,眼下北平动乱,不仅政府和东樱会馆都处在这浑水中,连那些学生都……我不求其他,只求你们平安!”
“娘,我们都会好好的,您别担心。”
金睿搅过林曼的肩,安慰道。林曼笑着点点头,把一封信件交给金睿。
“如果要是有什么意外,就带着其他孩子去沪洲找你姑父。”
“娘?”金睿皱眉,看着手中的信件,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他知道,倘若他不收下,林曼这心就放不下。
林曼看他把信收好,才继续跟他聊其他的事儿,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