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贵妃软若无骨,靠在皇帝的怀中,皇帝搂着她,时不时用手捏一下怀中娇人的脸颊,逗得她是咯咯直笑。
宫殿之中音乐舞蹈齐起,惊艳了在场所有人。绮罗水袖一甩,勾勒了一副仙女下凡的美况。
宴会上朝臣女眷其乐融融,偶尔交头接耳,但都是笑脸相迎的。不过这都是表面,暗地里各怀鬼胎,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一晚。
苻羽一眼扫过,把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纳入眼中。
太后和皇后有意无意地交流眼神,左右丞相在暗中默默较劲,王爷们不动声色,打量着在场的适龄女眷。
太子坐得端正,目不斜视地看着表演,身旁坐着的是美艳动人的祁婉琬。他们坐在一起,实在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让不少人感叹,也有不少人默默怨恨,咬碎了一口银牙。
了尘安排在太后斜对角,离太后的位置有些近。太后时不时和了尘说上两句,但大部分都是太后的自言自语,了尘根本没说什么。
了尘一直记得苻羽对他说的,少说话,他不是什么道行高深的僧人,要是说错什么,丢人是轻的,要是误导了信男善女,那可就是阿弥陀佛了。
苻羽打了个哈欠,不得不说她实在欣赏不来这柔柔弱弱的舞蹈,她还是喜欢舞刀弄棒。她揉了揉鼻子,往身后退了几步,小声说道:“兄弟,你无聊吗?”
同样躲在那里的一个蒙面黑衣人心里一惊,不说话,眼睛里满是疑问。
苻羽一笑,她早就发现他了。这宫殿暗中可藏了不少武功高强的暗卫,想必是皇帝安排,亦或者太子安排,总之都是保护为主。这也就为什么即使她发现了有别的暗卫,一点也不慌的原因。
其实在这种宴会,一定会有很多在暗中保护的暗卫,就是为了防止有突发事情,比如说混进民间来的表演团的刺客。这些暗卫一般是皇帝安排,或者是自己本身有势力的太子,王爷之类的人安排。
这也就会有一种尴尬的情景,一个地方,躲了两个效忠对象不同的暗卫。但是,作为皇帝的暗卫,这种碰上别人暗卫的情况,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为什么呢,因为皇帝要营造一种“我不知道你在背着我组织势力”的氛围,让那些各怀鬼胎的王爷皇子放下戒心,继而变相控制住王爷皇子背后势力的实力。
暗卫之间互相撞见,结束之后一定会上报自己的主子,这样,作为主子的一定会想“一定是我的势力太弱才会被别人看到,不过也好没有碰见皇帝的暗卫,这也说明我的势力实力比皇帝的暗卫厉害”。
但也有精明的,参透了皇帝其实是知道他们在组织势力,只是不管他们而已。于是精明的人也继而保持住自己现在势力的水平,让皇帝不起疑心从而彻底抹杀自己。
毕竟培养势力,一来只是保护自己不被暗杀,二来是对抗和自己作对的人。最后的最后,才是瞄上皇帝的位置。
位高权重的人怎么会没有一点自己的暗中势力呢?不过是皇帝见还在控制范围不想管罢了,毕竟有点朝臣自己有点势力,约等于皇帝自己有那些个势力。只是若有控制不住的苗头,组织势力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暗卫上下打量了苻羽,皱眉,心里思索着怎么和主子说。
苻羽见他不说话,就觉得更无聊了。她打了个哈欠,靠在墙上,看着那华丽的舞蹈。
也对,暗卫嘛,说这么多话做什么?不就暴露自己了吗?说不定他的主人为了避免他乱说话,把他舌头拔了都不一定。
接近半个时辰的舞蹈结束,就到了献礼的环节。苻羽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她看向坐在靠后的苏见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苏见月看向苻羽的方向,微微皱眉。
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父亲。”苏见月俯身到左丞相身旁,“儿子准备的礼物,有些不妥,想换一件……”
“胡闹!”苏见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左丞相打断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赶紧坐好!”
苏见月咬了咬牙,大袖之下是掩盖的握紧了的拳头。
他看到了,父亲眼中满满的嫌弃。
“呵,见月啊,你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一旁的苏淳风冷嘲热讽,“献礼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提前检查好呀!”
苏见月看着他,不说话。他强忍着内心对苏淳风的恶心,以及脸上对他鄙夷不屑的表情,笑道:“哥哥教训的是,见月下次一定注意。”
“呵呵。”苏淳风嫌弃了瞥了他一眼,便转回头不看他了。
得不到同意,苏见月只好作罢,内心的不安一直在,他只能希望礼物上不要出问题才是。
这几天他一直在处理玉贵妃的事情,还有苏家的一些事,对竹奕没多大留意,如今静下心一想,最近的竹奕非常不对劲,和以前是天差地别,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想到这,苏见月后背一凉,猛地看向苻羽的方向。
苻羽嘴角一勾,终于发现她不是竹奕了么?她自认为自己的伪装没有多完美,但是糊弄个几天还是可以的。
只可惜,晚了啊!
宫女从门外鱼贯而入,接下来展示的,是左丞相一家准备的礼物。
“南海白玉如意一对!”
“珍珠碧金流苏头饰一套!”
“云天锦绣山河袍一件!”
……
太监一个一个地高声念着呈上来的礼物,很快,就念到了苏见月的礼物。
“花满楼胭脂水粉一套!”
苏见月的礼物,放在最后。
太监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女眷惊讶的声音。在她们看来,这花满楼的胭脂水粉比什么玉如意珍贵多了。
再看玉贵妃,看到这胭脂水粉,双眼都亮了起来。她坐直了身子,扯着皇帝的衣裳,撒娇道:“皇上,臣妾好喜欢那套胭脂水粉呢!臣妾现在就想试试,可以么?”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再加上酥入骨的声音,皇帝怎么不会沉沦其中呢?
皇帝哈哈大笑,说道:“不过一个胭脂水粉,爱妃这么喜欢,怎么不早说呢?朕叫人给你寻去便是……小德子,快给玉贵妃拿上来!”
玉贵妃不多解释,注意完全被那精致的木盒吸引。当太监把盒子刚放下的时候,她便迫不及待打了开来,拿起一个白瓷罐打开,只见里面是淡淡的红色粉膏。
玉贵妃靠近了鼻子,轻轻一嗅,静人心神的花香便飘入鼻中。她感叹了一句:“不愧是花满楼的胭脂。”说罢,芊芊玉指沾了一些,熟练地往脸颊抹去。
她转过头,看向皇帝,问道:“皇上,臣妾好看么?”
“好好好,爱妃怎么都好看。”皇帝眯了眯眼睛,笑道。
暗中的苻羽脸上笑更深了。
好看,当然好看,一会你的主子苏见月会死得更好看。
苻羽视线一转,便看向了了尘,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
了尘对玉贵妃和皇帝的互动并不在意,而是自顾自地尝着面前的糕点,吃了一口之后,眼睛都亮了,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苻羽无奈扶额,这小和尚怎么这么可爱呢?这样也好,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考虑。
“啊!”
苻羽被这一声尖叫吸引了注意,她猛地看了过去,只见玉贵妃抹过胭脂的脸开始发红起疹子,双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她虚弱地趴在龙椅的扶手上,口中时不时流出血。
“皇上!”
朝臣们激动地站了起来,也就太子和右丞相比较淡定,只微微皱眉,不多说话。
“皇上!”玉贵妃虚弱地喊了一声,此时的她满脸的疹子,气息飘忽,若有若无。
皇帝收起了脸上对她宠爱的笑,面无表情,站了起来,远离了她。
玉贵妃觉得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心在抽痛。
他不应该搂着她,安慰她么?不应该叫御医么?为什么,为什么眼神这么冰冷!
他不是最宠她了么?
苻羽看到这个状况,差点笑了出来。
还真是皇帝啊,宠爱厌恶收放自如。这玉贵妃还真以为皇帝爱她呢?真实天真,作为一个上位者,是不会有心的。之前的所有宠,所有表现出来的爱,都是皇帝自己乐意这么做罢了。
要是皇帝真这么爱她,这羽国还能坚持一个月么?早因为皇帝不理世事就没了!皇帝表面上是不理朝政,可是暗地里对自己的暗卫安排过什么,是没人知道的呀。
好不容易得到的至高无上之位,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作为皇帝的他可不傻。要真傻,他早就在争帝位的时候被杀死了。
玉贵妃看向摆在她面前的胭脂,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苏见月。
口吐一个“你”后,便没了气息。
玉贵妃死了,死之前接触的,是左丞相的庶子苏见月送出的胭脂。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苏见月,一时间,苏见月收获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关注。只是这关注,是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