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渠容姐姐面容娟秀稍显稚嫩,与记忆中那个状若癫狂的女子缓缓重叠,风执鸢竟一时愣了神。
过往种种非过眼云烟,只稍稍一个念头,便熙熙攘攘的接踵而至。
前世风执鸢落得那般下场,与她这闺中密友杨渠容关系甚大,但思及因果,她却无法像对风娇韵那样,真的割舍掉两人以往的情谊。
只是这样想着心中不免苦楚,她前世该是活的多失败,陆萧然对她避之不及,风娇韵对她恨之入骨,连这个曾经和她无话不谈的朋友,最后都与她倒戈相向。
杨渠容来风家的次数多了,丫鬟门守自然不会拦着,但进门见风执鸢什么话也不说,只直直的瞪着她,满眼复杂莫名,让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饶是锦春绣夏两个丫鬟,都不明就里的看向风执鸢,闹不明白她家小姐与杨小姐一向交好,以往知道人来了,早兴高采烈的迎出去了,这会儿怎么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咦,你如今倒是上进些,竟自己躲在房中看起书来了。”杨渠容察觉风执鸢面色有异,又不好追根究底,正见她手边的野史,便随口说了一句。
风执鸢闻言才回过神来,她喜欢舞刀弄枪,对于这些琴棋书画的东西,向来敬而远之,如今听着杨渠容提起,竟有些恍惚。
直至锦春隐晦的自背后碰了碰她,她陡然回神,见杨渠容面露犹疑,慌乱间答非所问,讪笑着应声:“渠容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可是有何事?”
一番话虽说的客客气气,但分明隐隐透着疏离,杨渠容到底心思细,当即发觉了不对劲:“瞧瞧你家小姐这话说的,怎的我没事还不能来寻她不成?”
锦春从小生在风家,自也是长了颗玲珑心,听杨渠容这番话,忙不迭的打圆场:“杨小姐说的哪里话,我们小姐可是日日盼着您来呢,央的奴婢们耳朵都起茧子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风执鸢陡然想起,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杨渠容是真心待她的,前世的因果,不该由现在的渠容姐姐来扛。
努力掩饰着内心的百感交集,生怕被眼前人看出不对劲,风执鸢调整好情绪,才亲亲热热的上前挽住杨渠容,拉着她坐下来之后,佯装不满的嘟囔:“锦春说的是,我都想死姐姐了,你却是许久未来寻我了,我都当你忘了鸢儿这个姐妹了。”
果然,这番话对杨渠容极是受用,心中疑惑尽数散去,她笑着应声:“你这丫头真真长了一张巧嘴,惯是会得理不饶人。”
“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鸢儿这话可都是真心的。”
……
两人闲话家常许久,说的多是一些胭脂水粉的琐事,杨渠容越说越心不在焉,频频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风执鸢不愿再重蹈覆辙,自是有意与杨渠容亲近的,见她这幅模样,只当她是遇见了什么难事,便主动问起:“姐姐今日来,恐怕要问的不只是这些吧!”
杨渠容秀眉紧蹙,斟酌许久后才幽幽开腔:“你我初见便极为投缘,我一直将你看作我的亲妹妹,今日你和我说实话,与那陆公子到底有何瓜葛。”
风执鸢迷茫的眨了眨眼,没想到杨渠容突然扯出陆萧然,脑子一时没反应过劲来。
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就明白过味来,想来是风娇韵命人散播的谣言。
可风执鸢没料到,今生第一个关切她的,竟是杨渠容,这个她前世的死对头。
当真是世事变化啊!
在风执鸢感叹的时候,杨渠容以为她是不想说,再联想刚才她的失态,当即面露不忍,温温婉婉的大家闺秀,语气难得带了怒气:“这陆萧然当真不知好歹,家中落了难,倒在你这里摆起架子来了。”
绣夏最是沉不住气,见风执鸢不开腔,便忍不住追问:“杨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
“坊间传闻鸢儿要与陆萧然私逃,但那姓陆的看不上,又将人赶了回来。”
在风执鸢面前,杨渠容毫不避讳,有意言明传言的严重性,说出的话自也就不太好听。
“无稽之谈。”
一声厉喝陡然响起,着水蓝锦袍的风朝夕走进来,周身的风尘仆仆。
风执鸢眼前一亮,如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直直撞进风朝夕的身上,满面喜色的招呼:“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宠溺的摸了摸风执鸢晶亮的发顶,风朝夕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对杨渠容轻斥了一句:“杨小姐,陆家已经被发落了,身为朝廷重臣之女,朝夕以为,你该知道什么该说,又什么话不该说。”
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杨渠容未想到会被人听见,也知自己方才言行不慎,涨红了脸喏喏应声:“风公子教训的是。”
场面一度冷凝,人家兄妹刚刚团圆,杨渠容不好厚着脸皮留下来,便随口诌了个借口,疾步离开了风家。
见人走了,风执鸢毫不客气的控诉风朝夕:“渠容姐姐也是为了我好,大哥平白数落人家做什么?”
“坊间都是些以讹传讹的,闲言碎语你莫放在心上。”
对上风朝夕紧张兮兮的目光,风执鸢心中又甜又暖:“大哥就放心吧,区区小事我自是不愿理会,倒是哥哥你如此盛怒,委实不必。”
仔细打量风执鸢,见其面上未有忧色,风朝夕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与妹妹来往信件很是频繁,对于陆萧然这个人他知晓已久,一度以为以自家妹子的性情,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是会想尽办法得偿所愿的。
到底是血浓于水。
不得不说风朝夕是在了解她这妹妹,这事风执鸢不是没做过,甚至做了十几年无用功,如今已然重生,她自不会再虚度时光,不知死活的耗在陆萧然身边。
这番话风执鸢不好说出口,便佯装没听见,随口转了个话题:“哥哥回贵都可见过爹爹?”
“自然是见过了,但是有些话长辈不好来与你说,就将这事都推到了我这个哥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