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在分手后开始在心里阴暗的地方滋长,贺之龙介以前不信,因为他没有思念过谁,现在他信了,却已经晚了,简朴与他咫尺天涯。
贺之龙介与苍井松子订婚的日子已经订了下来,地点选在夏威夷。
说来这很有意思。
简直结婚选在贺之龙介的地盘上,发生了那样的血事。贺之龙介却一点不介怀,自己的订婚宴反而选到了简直的地盘上去了。
这件事,简直之前就知道了。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给简朴,两相犹豫时,接到了贺之龙介这个电话,这算什么,红果果地挖他的墙角吗?
简直压抑着心头的愤怒,默不作声,电话那边,贺之龙介柔和的语调,“金主大人,孩子好吗?”
还敢问孩子。简直差一点忍不住张口。那是他的孩子好不好?以后姓也是姓他的姓,与你贺之龙介有半毛钱关系吗?凭什么你要用关的语气来问?
其实贺之龙介并不想打来这个电话的。他为此犹豫了很久,可是他的订婚请柬发到简直那里后,他就有些慌张了。
简直知道了,简朴一定会知道,这是无论如何也隐瞒不住的。他不想简朴误会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这个误会。电话拿起又放下。倚在床头另一侧的中江俊看了都觉得好笑。所幸一股脑地帮他拨了过去,直到电话通了,才递给他。
中江俊没想到,拿了电话的贺之龙介,嘴笨到那个程度,足有一分半钟,才说了两句话,而且在中俊江看来,这两句话完全没有必要说,含金量太低。
“我要订婚的那件事……”
贺之龙介犹豫着下面的话该怎么说时,电话那边的简直实在不能装下去了,只好开口。
到不是简直的忍耐力出现了问题,而是简朴……她睡醒了。
“贺之先生,您放心好了,您的订婚宴,我们夫妻一定会去的。”
然后,简直在贺之龙介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果断地挂了电话,不给贺之龙介一点反抗的机会。
“谁啊?”
简朴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撑着身下的沙发,慢慢地坐了起来。简直扔掉电话,连忙去扶。
“贺之龙介。”
简直决定隐瞒掉贺之龙介电话里问的那两个傻问题,直接切入正题,“他五月十九日在夏威夷与苍井家的千金小姐苍井松子订婚,给咱们下了邀请函,我本来不想让你去的,那个时候你都七个月的身孕了,可他……又亲自打来电话……,你要不要去?”
简直到了一杯温水递到简朴的面前,干净的面容上挂着温和舒爽的笑意,静静地看着简朴。
听到贺之龙介订婚的消息,简朴的心快速地抽痛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了原状。
不是说过要与这个人彻底断了关系吗?那为什么还要去在乎人家做什么呢?讨厌的是……为什么还会有心痛的感觉?
简朴抿出一丝苦笑,终还是摇摇头,“不去了,我还想好好待产呢,你自己去吧。”
“好!”
不管简朴做出的最后结果是什么,简直都会无条件的服从和支持的。而他自己在内心里,却是真的不希望简朴去的。简朴这样的决定,他的口舌中都有一点甜蜜。
简朴的心意最主要了。现在简朴这个态度明显是要和贺之龙介划清界线的,那么,只要控制住贺之龙介,拔掉他挖墙角的铲子,一切……都好办了。
简朴没来由地觉得疲累,明明是刚睡醒的,却还是有困意袭来,这全都是贺之龙介这个电话扰的啊。
简朴强撑着眼皮,没让它们再次合上。
窗外,已经是落日余晖。杂志社里大部分同事都走了。只有kitty和老钱还在等着简朴。
简朴把报表什么交还给她们,又对她们夸奖鼓励一翻,在处理完正事、kitty和老钱走了之后,简朴瞄了一眼挂钟,五点多一些。
“简直,我们吃完晚饭,去海边看一看吧,延海的海边落日晚照……很美……”
这是简朴当年来到延海时就有的愿望,——找到一个相爱的人,一起去海边看落日,倚在那人的肩头,说一句“到老还来。”
如今,或许身边这个不是最爱的那个,细想想却是最合适的一个。那么,为什么不一起去看日出日落呢?
已经三十岁了,为了心中盟守的誓约,耽误了多少时间,哪还能再耽误得起呢?于是,就选今天吧。
“好……”简直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随后才想问:“那……妈妈那里?”
“晚一点过去,没有什么的。”
黄菜花的伤势已经稳定,饭菜按顿有人送,都是皇家厨师级的,根本轮不到简朴亲自熬汤,而且简朴发现,她有面临失宠的危险,那个叫小川的孩子……更得黄菜花的喜欢。
简朴和黄菜花提议,等黄菜花出院后,接黄菜花去马里兰,黄菜花答应是答应了,却提出要把刘川一起带过去。简朴无语,却又不能不答应。对于简朴来说,老妈的命令向来都是死命令。
下楼时,简朴和简直慢慢地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两个保镖走的更慢。做为保镖,这就是他们的使命,他们是不能超过自家的主人的。
简直的肠胃有病,是绝不能随便找家饭店吃的,所以,饭还是要回去吃的。好在他们回去时,饭菜已经做好。
简单地吃了两口后,简直便不想再吃了。仰在轮椅里,静静地看简朴吃。
简朴可不会这么潦草地应付每一顿饭的。她时刻记得她是做母亲的人了,不为了别人,只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也得保证营养均衡、饮食正常。
所以,忽略掉简直望着自己的目光,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细吞慢嚼,简直只觉得玻璃窗外最后一点余光都要落下来了,简朴总算吃完了,忍不住弱弱地问了一句,“还去吗?”
“当然去!”
简朴用餐巾纸捂住嘴,还是打出一个饱嗝,丢掉餐巾纸摸摸肚皮说:“宝宝吃饱了吧?走,妈妈带你和爸爸溜弯去。”
这话说得多温馨,说到简直的心坎里去。
晚间的风还是凉的,简朴披了一个羊毛围巾,给简朴也找了一件厚大衣,腿上加了厚毯子。
车开到距离海边很近的小公园外停住。简朴和简直下车,慢慢地走进去。
这里每到晚上,就会很热闹,灯火辉煌的,一点不觉得天要黑了,很有夜的气氛。
简直从来没有来过样的地方,他活过的三十年里,一直是很低调的,简风行活着时,在简风行的高压下,没日没夜地替简风行卖命,熬到简风行去世,简家总算他当家做主了,这些可以快乐人生的东西,他都成了空白。
简直是个面对任何事物都可以风轻云淡的人。哪怕下一秒有人告诉他,他所在的地方要发生十级地震,他也会有条不紊地关了笔记本电脑,然后甩甩袖子再潇洒离去。
所以,面对这个他并不熟悉的环境,他也依然沉静,悄悄掩示着玻璃镜片后面,那双蓝色瞳孔里闪烁出的雀跃。
简直羡慕那些被家长领着、可以又跑又跳的小孩子们,他们在沙滩上跑来跑去,也羡慕那些身体健康、可以手捥手一起漫步到沙滩里,用脚去触碰海水的情侣……
简直的轮椅不能进入沙滩里,会陷下的,也不好推。简朴他们两个就在距离海岸线很近、垫着地砖的地方慢慢地前行。
最后一抹余晖中的剪影,与不远处碧蓝的海水、金色的沙滩,还有嬉戏的人们,成着鲜明的对比,却又在对比中显得和谐。
“简直,我们这样一直到老,好不好?把之前所有发生的当做都没有发生,也不在去想。”
简朴前一句是在问简直,后一句却好像是和自己说。
“嗯。”
简直应着。手握到简朴的手上,把站在旁边的简朴拉到自己的前面,双手合拢在简朴的腰上,头贴在简朴的肚子上。
简直心里很清楚,简朴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很重要。没有这个孩子,简朴不会如此死心踏地和自己的。
虽然这个孩子是贺之龙介的,但现在他在自己的脸下,贴得是自己的皮肤,感受着的也是自己的呼吸,以后出生看到的第一个人也将会是自己,……这很好。
有他在,就有简朴在。
不是简直对自己不自信,而是……实在没有什么可自信的。
换做一般女人,自己所拥有的这些耀眼的光环足可以炫目得让她们忽略掉自己不良于行的缺点,但简朴……,简朴不在乎这些。
简朴太淡然了。这是自己欣赏的又是自己害怕的。一旦让简朴点燃心里的火花,那是什么也扑灭不掉的了。
就当两个人彼此各有所思,又都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时,手机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时。
貌似今天的手机,总是在不该响的时候响起。简直有灭掉这台手机的冲动。
简直不太情愿地松开搂着简朴的手,摸到自己的裤袋,拿出那部总搅他好事的手机,震动的卡竟然还是简朴的,上面的号码显示还是国外的。
绝不会是贺之龙介。这人的神经还不至于粗大到如此,明知道手机在自己手里拿着,特别是在受挫一次,还敢拨电话回来的。
因为这次简朴醒着,不同与上一次,简直没有擅自做主地接了电话,而是把还响着的电话递给简朴。
简朴没有接,说:“你接吧,宝宝不喜欢手机幅射的。”
“好。”
简直不在继续绅士了,接起电话。电话几乎是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震天震地的哭声,惊得简直直皱眉。
“怎么了?”
简朴也注意到了简直的表情,连忙问。
“一个女人在哭。”
简直捂着话筒处,悄声地把电话里的情况告诉给简朴。
“女人在哭?简直……”
简朴后面挑上去的尾音,让简直冷清涟涟,“夫人误会,和我无关,是你的手机卡啊。”简直特别强调了后面的那个事实。
“噢?”
简朴假装不信,故意上挑了一个音节,简直已经听出简朴是故意逗他的,却还是配合着把电话递给简朴,“夫人请检查!”
简朴也不在客气,拿过了电话,心里却是狐疑着的,自己的电话怎么会有女人哭呢?
电话贴到耳边时,那边的哭声更大,吵吵嚷嚷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感觉电话是被别人抢走,而简朴也听出那哭音是谁了?
“李苹,李苹,是你吗?李苹……”
那声音从最开始听到的耳熟,到被人抢走后的确定,简朴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真是李苹,那是什么让他哭得如此难过如此难以抑制呢?李苹在简朴的心里一直是个坚强的女性,哪怕疯疯颠颠、思想怪异,却也是开朗乐观的,简朴认识李苹那么久了,也没有听到过李苹有如此的哭声……,已经接近于诡异了。
好久,那边又传来几声哽咽……,才听到有断续的声音传来……
手机在从简直手里过渡到简朴的手里后,简直就一直看着简朴。
从简朴的脸色出现茫然到惊诧又到苍白直到手机从简朴的手里滑落,跌到简直的腿里……
简直手疾眼快,拦住了还要下落的手机,捡回自己的手中。
“简朴,怎么了,电话里说了什么,是谁?”
简朴的脸几乎是一瞬间被抽干了血色,白得如纸一般,足有一分钟里,是什么也没有听见,眼神都凝滞了,那是一种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表情,简直看得心内发慌,连忙去摇简朴的手,又问:“简朴,你怎么了,是谁?”
“薛……薛……薛瑞……薛瑞死了。”
简朴缓了好一会儿,才拍着心口,似把一口气倒了上来,艰难地把电话里听到的事实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