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除夕，暖春阁却无甚喜气。只有宫门外挂了两盏灯笼，昭示着这还是个喜庆的日子。
整个暖春阁宫里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只剩顾青柠和夏果两人跪坐在后屋小院的雪地里。
顾青柠愣愣地往火盆里递着纸钱，身体也不时地颤抖一下，看得夏果跟着心颤。
“好了，贵妃娘娘，咱不能烧了，再烧可就让人发现了。”
红红的火光打在顾青柠的脸上，只见她木木地点点头，也不胡乱闹腾。仍由夏果搀扶着回了屋，呆呆地坐在床上，想哭也哭不出来，想说也说不出口。
夏果看在眼里，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终究也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说出口。
那日，事情发生地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李明衡将所有过错推到了春桃身上，没有贵妃顾青柠的参与，没有什么勾结的阴谋。所有的风声也被压了下来，皇后的面子也被压了下来。当然，李明衡对顾青柠的宠爱也压了下来。这么些天，全是在皇后那里过的。
至于皇后领不领这份情，就没人知道了。
顾青柠的手冻得通红，抱着个汤婆子也半天恢复不了知觉。
“夏果，你说，春桃她会不会恨我啊？”那语气卑微又沙哑。
“贵妃娘娘，春桃她不会的，她是为了您而死的。您得好好活着，为她报仇才是。”
“报仇？”
“对，要报仇，就要好好活下去。”
“要报多少人的仇呢？可还有父皇，哥哥，姐姐，西凌的仇？”顾青柠像个小孩儿似的看着夏果，一脸无知的样子。
夏果跪下握着顾青柠的手，未语泪先流，浑身颤抖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东商的顾青柠还是个懵懂未知的少女，纵然有些小聪明，却也没有遇到过这样凶险难熬的事。
“夏果，咱们去卧找皇上吧。”
“啊？”夏果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青柠起身将汤婆子扔在一边，“既然已经如此了，接下来就得抓住一切机会了。”
“贵妃娘娘什么意思？可千万别冲动啊，要去也是明日去，今天可是除夕，皇上皇后都在宝华殿内大办皇亲宴席啊。”夏果忙拉住顾青柠。
“那去卧龙殿，我总得见到皇上才是，那身绛红色衣裳快给我找出来，我要穿。”
“娘娘，您这是？”
“那慎王爷说得没错，抓住眼下，不然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见顾青柠言辞恳切，夏果也放了心。
两人收拾好后，去了卧龙殿。
卧龙殿也不冷清，除了各式喜气洋洋的装饰外，还有个满面春光的人正端坐在卧龙殿。
艳嫔起身，“见过贵妃娘娘，天色这么晚了，贵妃还来这卧龙殿做什么？”
“自然是来见皇上的，想必妹妹也是吧？”
“姐姐也不怕晦气，一脸愁苦相，皇上见了还不得生气啊。我劝姐姐早点回去，你的心意我会传达给皇上的。”艳嫔斜睨了一眼顾青柠，那嚣张的样子实在看了碍眼。
不过顾青柠没有任何反应，安然坐下，没去招惹也没去搭理。
偏巧这个时候来送茶水的公公绊了脚，将茶水洒在了艳嫔身上。
“哎呀，烫死我了，你这奴才怎么回事，拖出去……”
“拖出去掌嘴就是，一个奴才而已。艳嫔妹妹何必计较，这个样子怎么见皇上啊，赶紧回去换了衣服来，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呢。”
艳嫔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湿了一大块，不仅狼狈还显得滑稽。她拍开身边丫鬟帮忙擦拭的手，愤然起身，然后给了她一巴掌。
“见着那奴才茶水洒了，也不帮我挡着，要你何用，回去罢。”
这样的狠厉手段就当着贵妃的面使了，简直是不将人放在眼里。
顾青柠也没说什么，只浅浅饮者着重新送上来的茶水。艳嫔见人一点脾气也没有，轻哼一声便出了卧龙殿。
隐约传来一句“什么东西”，不过，此刻的顾青柠一点也不在意。
夏果叫住守着的公公，吩咐了一些事，才回来。
顾青柠抓着椅子的把手，“夏果，你说这人啊，是真笨啊。好多事都得经历过了，才明白，简直愚蠢。”
“贵妃娘娘别这麽说，好歹你现在明白了啊。”
“是啊，总算明白了些事，也不算晚。”顾青柠看着夏果，苦笑了一下。
亥时快要过了，整个东商皇宫也静悄悄的。偶有几个奴才走来走去，也是行色匆匆。
说是过年，就算装扮地再好，也没这些奴才什么事。
李明衡回到卧龙殿的时候，亥时刚过。
顾青柠早站在门口迎接行礼，然后才注意到他身旁站着皇后詹宁音。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李明衡显然很意外。
“是啊，这么晚了还候着皇上。贵妃妹妹对皇上，实在上心得很啊。”詹宁音笑着。
“臣妾有罪，这么些日子都没给皇上皇后请安，实在是罪过。这脑子清醒了，就惶恐地过来了。”顾青柠一脸懊悔，低眉顺眼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
“好了，先进去再说吧，穿得也不厚。”
李明衡先一步走进内殿，詹宁音进去与顾青柠对视着，面上的笑意实在不像这个女人能摆出来的。
“妹妹可真是好心机啊，哪天有空也得教教姐姐啊。”
“皇后娘娘谬赞了。”
詹宁音也不多与顾青柠废话，遂进了内殿。
地上的茶水渍都还没干透，明亮的夜灯照得在场的每个人都神色各异。
“贵妃来，是为了什么事吧？”
“皇上误会，实在是臣妾来请罪的。”
“说吧，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
“这过年了，我想皇上能不能将哥哥软禁而不是囚禁。那里环境太过恶劣，天气又冷，我怕哥哥受不了。”
“不行。”李明衡就冒了这么一句，也没发火。
詹宁音打着圆场，“贵妃妹妹说得也没错，这将人弄出来也是囚禁着吗嘛。况且这大过年的，也让他们两人聚一聚，朝中大臣也会觉得皇上您仁慈善良，那些个顽固的也都不会再说皇上什么闲话了。”
这番话居然是皇后说出来的，别说顾青柠，就连皇上李明衡都觉得奇怪。
“皇后真这么觉得？”
“真的，这样一来对皇上和贵妃都好。臣妾是皇后，自然要为皇上分忧，帮姐妹解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