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言很是害怕这种事情发生，但是要说挽留方立廉的话，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挽留呢？
原本，她就亏欠他太多太多，现在，嘉尚又是因为她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方立廉此刻，算是一无所有了。
过了好一会，纪言才轻声道：“对不起。”
方立廉微微一愣，“怎么说这样的话。”
纪言笑了笑，没有解释，这三个字，她早就想对方立廉说了，不仅仅是方立廉，其他的那些关心她的爱护她的人，她都欠一句对不起。
刚好饭菜送上来了，方立廉这时道：“先别说了，吃饭吧，饭菜都冷了。”
纪言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点菜放到嘴里，咀嚼着，却是吃不出一点的味道，而方立廉，则是大口大口的吃着，时不时给她夹菜，温柔体贴。
但是在纪言看来，方立廉此刻很明显有自虐的倾向了，明明心情不好，明明没什么胃口，却偏偏在她面前做出一副很洒脱的样子。
可是，方立廉不知道的是，他越是这样子，她的心里，就越是难受。
吃了几口饭之后，纪言才道：“出国之后，还回来吗？”
“回。”
“公司呢？”
“卖掉吧。”方立廉道。
“哦。”纪言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方立廉就拿过纪言的茶杯，给她倒上茶水，递过去给她，道：“以茶代酒，祝福我吧。”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保持着一抹微笑，这笑，却是刺痛了纪言的心。
好一会，纪言才拿起杯子，手却轻微的颤抖，两只杯子轻轻的碰了一下，方立廉一口气将茶水喝掉，纪言拿着杯子，看着方立廉，道：“祝你一路顺风。”
方立廉笑的更开心了：“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嗯。”纪言僵硬的回应。
明明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心里面有很多话要说，可是，面对着这个样子的方立廉，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即便现在如此的潦倒，他依旧如此的骄傲，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安慰……那些，对他来说，都是侮辱。
纪言也知道那些话不能说，但是对方立廉，要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自从工作以来，她就一直和方立廉在一起，彼此见证着成长，方立廉对她的关心和呵护，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曾经，因为家里的原因，她一度认为，她这样的女人，是没有权利去爱去婚姻的，也有想过，等到三十岁了，家里的债务还清了，纪枫也成熟了，如若那个时候，方立廉还没婚娶，那么，她便嫁给他。
这是一种压在内心深处的心事，从未对人说过，而后面，因为林墨白的出现，因为林墨白所带来的伤害冲击感动以及爱，对曾经埋在心里的这句话，却是一点一点的淡忘了。
时至今日，坐在一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纪言这才深深的察觉，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
她面目全非，而方立廉，则是站在原点，所以，他们两个，至始至终，都只能是错过。
内心一叹，纪言仰起脖子，将一杯茶水喝掉，就好像是喝了一杯酒一般，竟是有轻微的眩晕感。
或许，此时醉过去才是最好的，人在最清醒的时候，也往往是最痛苦的时候。
方立廉，我负你良多，负你良多啊。
纪言的心理活动，方立廉自然无法猜想，但是纪言的细微的动作，他还是有看在眼里的。
如若说之前，他还有心一争，不轻易服输的话，那么现在，当嘉尚在子墨的冲击下七零八落，在清醒的认知自己和林墨白之间的差距，在认知到自己的不足的时候，方立廉的这种心思，已经淡化了许多。
并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当爱情无法圆满，当不能给纪言最好最安定的圆满的时候，他宁愿放手。
纪言，他一路看着她成长，从青涩逐渐变成干练，这一路，风风雨雨，他也知道，纪言吃了很多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苦。
特别是当纪言的身世被揭开之后，方立廉就更是觉得，纪言这样的女人，所需要的爱情，应该是那种有着强大的依靠感的爱情，只有那样子，才能弥补她这些年来所吃过的苦，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尽情的享受这份爱情的甜蜜和幸福。
而现在的他，是没办法做到了。
或许，他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但是他并不愿意让纪言陪他一起吃苦，而且，女人的青春短暂，等到韶华老去，蓦然回首，想着这一路的苦楚，到底是相濡以沫的甜蜜还是懊悔，谁也不能想象。
不能给纪言后悔的机会，即便自己的心会很痛很痛，但是还是只能祝福，只能放手。
更何况，方立廉也知道，林墨白和纪言之间的感情，即便没到那种固若金汤的地步，但是旁人若想插足进去，也是不大可能的。
他，没有自信。
或许，很久很久之前，在被纪言一次一次装傻的应付之后，他的自信，就已经没了。
这之后，就是安静的吃饭，没说什么话了，吃了饭，纪言坚持结账，方立廉也没多说什么，直到走出饭店，吹着冷风的时候，方立廉的心这才猛的一颤。
失去的，在这一刻，真的是永久的失去了。
转过身，他看着纪言，嘴唇蠕动了好一会，这才说出口，“纪言，我可以抱抱你吗？只是抱抱。”
“我知道。”纪言点头，往前两步，一头扎进方立廉的怀抱里，将他给紧紧的抱住。
方立廉见着纪言这个动作，有些宽慰，又是有些心酸，他的手，有些无措的，不知道该往哪个地方放。
内心，却是一下子充实了，坚定了，不再像之前那么的不安了。
不管怎么样，纪言的心里面还是有他的，单单这一点，他就该满足了不是吗？
纪言，以后的路，我将一个人走下去，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我都不会忘了你，永远，都不会忘记……也请你，一定一定，要记住我，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方立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