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二年,正月刚过,就发生了好些事。陈朝宣帝薨,太子陈叔宝继位。正月二十四,陈朝派遣使者请求和大隋修好,并把去年夺取的胡墅城归还。左仆射高颎上疏说,根据礼节,不讨伐有丧事的敌国,于是皇帝诏令班师回朝。正月二十五,突厥进犯陇西一带,杞国公宇文忻自请前往剿灭,皇帝以其年事已高为由,未允。
二月二,运高走,气高扬。为了表率天下,不误农时,皇帝杨坚先到农坛祭祀农神。祭礼完毕后,扶犁亲耕,然后坐在观礼台上观看“庶人终亩”。御耕和祭祀农神,一是号令天下,以农为本,重视农业;一是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民殷国富,国泰民安。
杞国公府里除了迎富贵果子,还有更重要的事。崔茹奉独孤皇后之命,正在接待一位贵宾。那就是杨坚夫妇为年仅十四的晋王杨广选中的准王妃,出身中古世家的兰陵萧氏,萧美。其父为西梁孝明帝萧岿。
萧美刚及笈,天生丽质、婉顺聪慧、知书达礼,听说还略通医术,颇知占侯。真正的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此女本应天上有,人间难有几回闻。
前来作陪的崔瑜同学在她面前,只能用“黯淡”二字来形容。
“美娘,听二嫂说你从江南来,难怪皮肤这么好!”你看,懂点历史知识果然是好的吧?崔瑜知道这位大美人将是以后的大Boss,心道自己甘当绿叶配这朵娇花。开头一句就是万年屡试不爽的搭讪美女话题。
“是啊,我刚到长安还有些不适应,早晚敷面才好点。”萧美看这里只有崔瑜跟自己年龄相仿,自然热络一些。
“敷面?怎么敷啊?”崔瑜马上虚心求教。
萧美不吝赐教,“方法有很多,根据不同的季节就有不同。比如现在是春季,气温回升,空气不太干净,毛孔特别容易堵塞,导致痘痘频发。这个时候呢,可以拿一些水果、鸡蛋、蜂蜜之类的敷面,增强皮肤的代谢功能。”
妈呀?美肤小达人!还运用了这么多现代词汇,也是穿来的吧?
崔瑜顿时两眼放光,从刚才的刻意逢迎,变为由衷地想要接近。
但自从知道玄静的存在,崔瑜毕竟没有第一次那么激动了,她试探着说:“那么夏季,是不是要特别注意补水,还要注重防晒,以免沉积黑色素,容易长斑?”
对方没有半点异样之情,理所当然地应道,“看来瑜娘姐姐也很在行嘛!”
崔瑜想,大概人家觉得场合不对,不适宜道破,就没有继续追问。然后,两个人继续有的没的胡侃一通,好不热络。
因着萧美娘的到来,崔瑜难得有机会出府游玩,来到了21世纪她经常去的地方——曲江。
这里在秦代被称为恺洲,修建有离宫宜春苑。汉代在这里开渠,建了宜春后苑和乐游苑。此时,这里被她家郎君宇文恺凿地为池,也就是后世著名的“曲江池”。
新都正式兴建之前,宇文恺先带领施工队完成通渠引水工程。
挖曲江池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杨坚认为东南高西北低,风水倾向东南,后宫设于北侧中部,在地势上总也无法压过东南。
宇文恺提出可以采取“厌胜”的方法进行破除。如把曲江挖成深池,并隔于城外,圈占成皇家禁苑,这样就能永保隋朝的王者之气不受威胁。况且曲江有曲水循环的自然形式,稍加修缮就可成为风景迤俪之所。据说,这里春可以看花,夏可观柳堤,秋夜赏明月,冬日品雪晴。
想想如此美景,崔瑜觉得她家郎君真有眼光,不免有些夫贵妻荣的自豪感。
萧美带崔瑜来这个还未建好的池子边可不是来赏景的,她是想放龙灯。刚好,崔瑜也没放过,兴致盎然。正月十五,因着跟宇文恺闹别扭,都没能出门参加灯会,今天放放龙灯,权当对自己的补偿吧。
“如果明知不能白头偕老,你会嫁吗?”萧美突然抛出的问题,把崔瑜给吓傻了。
“你不是急着试探我,怎么这会儿反倒害怕了?”萧美说。
崔瑜踌躇了片刻,才道:“你也来自未来吗?”
“是。”回答干脆,没有丝毫掩饰。
“那你知道自己嫁的人是谁了?”
“隋炀帝嘛。”皇帝的谥号是后人给予评价的文字,只存在于史书中。
“呃,如果是我,就不嫁了。”崔瑜对杨广真没啥好感,实话实说。虽然人家现在还是个小屁孩儿。
“所以你选择嫁给了宇文恺?”萧美狡黠地笑了。
这么说似乎也对,她家郎君功在千秋,还得了善终,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我只想停留片刻就回去的。我在那边还有很多牵挂的人,还有自己的理想没有实现。”崔瑜说。
“我也是,不过更加放不下这里,很想看看历史具体怎样发展,而不是书上的寥寥几笔。”
“你是学历史的?”崔瑜居然发现遇到个知音,“我是学建筑的,所以宇文恺对我的吸引力,你懂的?!”
“哈哈,在这里遇上同乡,还这么投缘,真开心!”萧美的性格爽朗,崔瑜很喜欢。
“是啊,同乡!”崔瑜又说,“所以,你心中其实已有答案。即使有些害怕,有些惆怅,你还是会嫁的,对吧?”
“不知白头到老与所托非人,哪一种伤害更小一点?”萧美自问自答,“野史说萧皇后一生嫁过六位君主,那么估计她了解到的内情将比史料更加珍贵。”
但是用这种方法去了解,对女子来说,会不会有些残忍了。请恕崔瑜表达不同意见,她还是偏保守的。不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就比如她吧,为了几张破图纸,不也是窝在宅门里,被迫来个妻妾和睦其实时刻面对宅斗,不是吗?
“你都说是野史啦!你是历史专业的,就别信这些了。况且,你来都来了,说不定可以依靠个人魅力直接影响他隋二世,进而影响大隋朝的国运呢!这样说来,我可要好好抱你的大腿!等你发达了,千万别忘了我这个同乡啊……”
崔瑜开始扯皮,萧美给她呵痒,笑闹,“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跪下!”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傍晚,她们在秫秸扎成的小船里插上蜡烛,然后放到曲江池里点燃,老话讲,这是意在为龙照路,也为自己祈福开运。
不知萧美在祈祷些什么,崔瑜想的是,希望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亲人们,都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