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一目光在食材丰富的烤盘里搜寻一番,指了指香菇,“要辣一点的。”
程岩应了一声,在盘子里挑挑拣拣,寻了三支肉粒均匀的放上烤架,“你的刀工,太敷衍了。”
“太多了嘛,我没认真切。”洗洗切切的时候,她才后悔没让青姨留下帮忙,她做菜手艺可以,但是在食材准备和厨余收拾方面缺乏耐心,被他打趣是“千金小姐”式下厨,“土豆片就很成功嘛,我指甲都切断了。”
纤长白嫩的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程岩放下手上的东西,着急地捉住她乱动的指头,查看伤势。
原本饱满莹润的指甲突兀地断了一截,刀口险些入肉,俊眉紧紧地拧成一团,“切到手怎么不说?”
“切到指甲又不会痛,”井一抽回手指,笑嘻嘻地道,“就是难看点。”
程岩捏捏她的脸颊,警告她,“小心点儿,别冒冒失失的。”
“知道啦!串串烤熟没?”
蔬菜外圈焦黄,程岩抓起一把,熟练地撒上胡椒孜然,抖了抖,放进一旁的盘子,余下几串刷了番茄酱和辣酱,又撒了些辣椒粉,井一自己吃得开心,不忘与他分享,喂他吃了一口,“辛苦啦。”
味道着实不错,程岩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指使她把烤盘端去茶桌。
井一送去一盘吃的,带回一个小孩。
小家伙好奇地围着火炉转,程岩一边烤东西,一边关注着火炉前的小家伙,黑眸一转,冲花坛的方向吹了声口哨,十五马上踩着小短腿向他跑来,程岩满意地勾勾唇角,还算机灵。
“十五,你不可以在这边玩。”井一怕它乱吃东西,打算把它抱走。
“十五可能想和楠楠玩。”程岩轻飘飘地开口,转而对盯着火炉的小家伙道,“楠楠,十五在这里很容易被火星伤到,你陪它去那边玩,好不好?”
软萌的小男孩看了看热腾腾的烤架,又看了看地上雪白的一团,十分纯真且认真地点点头,一人一狗,跑一边玩去了。
井一有些意兴阑珊,“我和楠楠的作品还没成功呢,干嘛把他骗走?”
程岩支使她往碗里添些橄榄油,“小孩子不安分,万一烫到就麻烦了,你想陪他玩,也要选个安全的地方。”
“我照看着呢。”井一不服气,难得她把小家伙骗过来,没玩一会儿呢,却被他套路走了。
“以防万一。”她本就粗线条,小心点儿,总比出了意外,后悔莫及,“行了,十五该饿了,你弄点牛奶教他喂十五。”
井一眼睛马上有了神采,把烤得半熟的羊肉丢给他,“我去啦。”
看着她欢脱的背影,程岩无奈地摇头,“孩子王。”
没了孩子从中调剂,茶桌的气氛一片冷凝,干坐了一壶茶的功夫,两人默契地同时起身,一个找孩子去了,一个来到了烤架旁。
程岩眉毛一抬,打趣道,“来帮忙?”
徐子恒自顾自地拎起一串羊肉,狠狠地嚼了嚼,“来吃。”
程岩“哦”了一声,云淡风轻地开口,“麻烦把茶桌的空盘子拿过来。”
徐子恒看了看他手边一叠的空盘,噎了一下,刚想怼回去,程岩的手机响了。
程岩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手机,跟对方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你看着点,马上就熟,我去路口接一下人。”
徐子恒自我认知十分清楚,“这玩意,我搞不定,你朋友到哪儿了?我去接。”
程岩也不跟他客气,报了他们的方位和车牌号,转头低唤陪小孩子闹腾的人,“一一。”
井一正在逗小正太,应了一声,没有动作。
程岩又唤了一声,“过来一下。”
井一揉了揉楠楠肉嘟嘟的脸蛋,不情愿地挪到他身边,顺手拿起一串金针菇吃了起来,“要我帮忙吗?”
刷油,翻面,蘸酱,他得心应手,有条不紊,显然不需要她,程岩把鸡翅剪了几道口,“回屋换条裤子。”
井一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
“起风了。”
井一瞠目结舌,花叶未动,哪里有风,“我不冷。”
她穿的白色卫衣,搭配粉色运动短裤和条纹长筒袜,外面套了一件oversize的粉色条绒外套。
虽然已是冬季,但正午阳光明媚,呆在烤炉旁,一点也不冷。
程岩淡淡地扫了一眼她露在外面藕白大腿,“让你换就换。”
井一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奴性使然,嘟着嘴回屋换裤子去了。
出来时,院子里一片热闹。
烧烤炉前忙碌的人变成方婷,四个男人围着茶桌谈笑风生,艾瑞克最先注意到她,远远地喊她的英文名,她突然明白某人莫名其妙是因何缘由了。
艾瑞克做了个飞吻的动作,“你今天真漂亮。”
井一打趣他,“虽然知道这句话对你而言,等同于你好,但是,听到还是很开心。”
艾瑞克作势要和她来一个热情的美式拥抱,程岩先他一步,把人拉到身后,顺手塞给他一串羊肉。
艾瑞克耸了耸肩,自我解嘲,“入乡随俗。”
井一眉眼弯弯,夸奖他,“你中文进步很快。”
艾瑞克嘴角快咧到耳根了,“真的吗?错过你们的订婚宴,很遗憾。”
“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来。”
“必须的。”艾瑞克表情十分夸张。
井一被他逗笑了,扯了扯腿上的灰色运动裤,狡黠地看向身边的人,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合格不?”
程岩尴尬地摸摸鼻子,扯了凳子让她坐下,转移话题,“本杰明你刚才说到哪儿了?”
井一暗自腹诽,小心眼儿。
有次他们和艾瑞克一行人出去玩,时值盛夏,她穿着短裤沙滩鞋,艾瑞克朝她吹了声口哨,戏谑地夸她身材正点。
被人夸赞,她自然高兴,可他却摆了一整天臭脸,第二天送她回学校的时候,别扭地系了一件衬衫在她腰上,她嫌热,不愿意,被他严斥一顿,只好乖乖系上了。
回去的路上,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因为艾瑞克那句略带挑逗的戏谑心情不爽。
那时候,她并没有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艾瑞克放荡不拘,典型的美国自由主义者,每次见她,十分热情,无比夸张。
她差点误会他对自己有意思,和他接触时,竭力回避。
后来发现他行事风格就是如此,才放下戒备,还经常配合他的戏精表演。
程岩受不得闹腾,每次都是破坏气氛的冷场王,不过,她摄于他的淫威,不敢发声,他眉头一皱,她马上识趣地做他温婉静好的小跟班了。
这些小插曲,她几乎忘了,小心眼的家伙,竟然记到现在。
他们在聊芯片、智能操控、热钱投资什么的,井一没兴趣,顺了一颗橙子,溜去烤炉帮忙了。
陆医生临时有个急诊手术,曾媛来电说晚些时间到,让他们不必等。
反正烧烤食材是现成的,无所谓剩饭剩菜。
况且,烤熟的那些,放凉就不好吃了,他们便率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