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便将他放了吧。”
司穆谨站在隐蔽处,远远望着窗上的红衣少年,眼前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很模糊,却好似刻在了心上。
手掌缓缓收拢,手心里的琉璃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一缕光散开,碎片“哗啦”落了一地,细小的游魂像鱼儿般游动在空气里,最后与空气相融。
紧抿的唇轻启,一丝沙哑又无奈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去吧,去找她,唤回她的记忆,告诉她……该回家了。”
眼看着战况开始明朗,已有几个人靠近了轿子,靠在轿子里面无表情的长夜嘴角划过一抹轻蔑。
“白枯城的人来了!”
有人飞奔着赶来,大喊一声。
没有人理会,踏云而来的人群高高举起了陆、江两家的大旗,落地之下,强大的气流冲击开来!
“轰——”
念白以衣袖遮挡这股突如其来的劲风,等一切平静下来,江家和陆家的人已然加入了战中。她看时机成熟,纵身一跃而下,直接飞向轿子中的白衣男子。
长夜很快注意到空中飞来的身影,还没来得及防备,那道红影就落在了自己的轿子前,披落的长发散开,柔柔拂过他的脸……
熟悉的气息触碰着鼻尖,仿佛一汪柔水浸在心上,荡起温柔的涟漪……
长夜的眼眸划过细碎的光亮,那层层记忆反复蹂躏着他的心,心口的钝痛融化在他的血液里,深深吸一口气,便痛入骨髓。
手不自觉向她伸过去,他急切地拉住那只纤纤玉手,将她拉入怀里。
“你……”
憋了许久的话还未说出口,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他眸子微动。
“念儿?”
他竟会在这里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夜哥哥?你没事吧?”
念白从男人怀里出来,藏起眼底的厌恶,拉起他的手看了看,确认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他依旧是那般如清风的气息,眸子看似温柔纯白,但她却早已将他伪装的野心看得彻底,前世便是被他的外表所欺骗,她怎会不清楚?
“念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长夜看着面前分明是一袭男装却不减半分绝艳的女子,她的眉眼已不似当初那般稚嫩,添了一股子灵动的仙气,隐隐透露着狐仙骨子里的妖娆气场。
小小年纪,便已飞升到如此境地,她果真是天下第一修炼奇才。
长夜察觉出她气息中的温和,料想她已趁着飞升之际融合了璃火珠,可他却没有一丝恼怒和不甘,他只有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他的念儿,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了。
“念儿,夜哥哥很想你。”他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兴奋地落下一个吻……
“受死吧!”
男子的吻还未落下,念白身后便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狭长的眸倏然眯起,她转身飞出一脚!
许是将险些被人轻薄的怒气加在了这一脚上,大汉还没挥起武器,胸口就被踹了一脚,远远飞了出去,直至彻底没入了人群。
念白:“……”
她不是故意的……
“念儿,可有受伤?”
“没有,夜哥哥,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为避免长夜再对她做什么,念白不等他回应,便跳进人群之中,加入了混战。
暴乱的人实在太多,就连江家和陆家派来的人也很吃力,念白踹人踹得烦了,干脆凝聚灵力将围在身边的人震飞!
“轰——”
这一震,让同样在人群里失去耐心的江北一逮个正着。
“三婶婶?”江北一茫然地看着人群里好不容易腾出的空旷地,那抹红影是那么的显眼。
已经没有人敢接近念白了,她双手抱胸望着众人,声音充满了挑衅:“想死的人,来?”
察觉到实力悬殊,一些人开始撤离。
就在这时,大批大批的官兵赶来,将他们包围在中间,紧随而来的,是一座华丽的车辇。轻纱帷幔后,隐隐可见车内之人颀长的影子。
“三婶婶!”江北一见局势安定下来,跑到念白面前,笑嘻嘻地献殷勤,“三婶婶!你为何会在这里?”
念白没有理会他,视线扫过远处的轿子,淡漠地转身。
轿中的澜傲尘一眼便发现了她,却在她漠然转身朝另一个男人走去的时候,狠狠握紧了拳。察觉周围的空气凝结成寒冰,下属们禁不住连连颤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将一切处理妥当,长夜被迎入摄政王府,而念白则随着他们一起回府。
与初见时一样,殿中轻歌曼舞,觥筹交错。摄政王大肆招待贵客,礼数总是很周全。
念白撑着下巴靠在案上,一根一根挑着盘中的小菜,杯盏之中是清澈的酒液,映出她那双忧郁的眼眸。
而她不曾注意到,此刻殿中两个男人暗中的交锋。
寒气蔓延在空气里,两道锋利的视线相接,无声地厮杀着。无形之中,早已尸横遍野……
此刻,除了念白以外,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筋,时刻准备在战争爆发后逃离现场。
“长公主到!”
门外的声音尖细而洪亮。
念白抬起头,才发觉此刻的气氛已僵持到不可缓解的地步。
她的目光在澜傲尘和长夜之间扫了一圈,眉头轻轻皱起。这两个人,莫不是打算在这里打起来?
不行!她不能让澜傲尘冲动行事,否则她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从门外缓缓而来的曦宁没有看出这一点,先是看了念白一眼,才朝主位上的澜傲尘走去,“宁儿参见舅舅!”
一句“宁儿”刺激着男人的神经,那双凌厉的眉狠狠收起,眉心处布满了不耐。
“何事?”
男子的冷淡令曦宁的心蓦地抽痛了一下,她想不通。为何?为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舅舅还是不肯像从前那般待她?
她已将心全部掏给了他啊!
念白淡淡地扫了曦宁一眼,心绪烦乱,她不想看戏了。
“王爷,草民身体不适,先退下了。”起身行了一礼,话语中的疏离感已十分明显。
坐在一侧饮酒的长夜见此,也随着念白一起站起来,“路途颠簸,甚觉乏累,臣下也先行告退。”
“站住!”
大殿之中,男子阴郁的声音骤然响起,气氛顿时陷入了静默之中,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念白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