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爷……”婢女哭啼的嗓音颤抖不已。
而此刻,却没有人注意这些……
曦宁盯着澜傲尘的目光转投向他身边的人,那个俊俏的少年,一身红衣,气势逼人。
少年见她盯着自己,眼角弯弯的笑,赤裸在空气中的小脚随意的摇晃着,似乎已将此处当做是自己的家。
银铃随着念白的动作发出“叮铃”的响动,那悦耳的声音极其美妙,却像极了在向曦宁发出挑战。
“舅、舅舅?”曦宁神色恍惚,不可置信地将目光转回自家舅舅身上。
这……怎么可能?
他怎会在舅舅榻上?
那个少年……
“谁准你进来的?”澜傲尘冷漠而无情的语气,将她最后的一丝理智击了个粉碎。
“舅舅……你们……”曦宁不停摇头,眼泪情不自禁地在眼眶中打转。
不!她应该相信他,她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她的舅舅,绝不是那样的人!
“出去!”面对曦宁的委屈,澜傲尘丝毫不为所动。
“我……”
就在这时,念白拉住澜傲尘的衣袖,亲昵的拽了拽,温声劝解道:“傲尘兄,有话好好说。”
澜傲尘淡淡扫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是配合了她,没再呵斥曦宁。
可越是如此,曦宁就越觉得,舅舅与这少年之间关系匪浅……
落心看着自家主子,终于忍不住张口:“大胆刁民!竟敢在长公主面前如此放肆!不想活了吗?”
此话一出,一道凌厉的视线倏然落在身上,落心慌忙的闭了嘴,低头退了几步。
念白却是微微一笑,利落的将鞋子套上,躬身作揖:“草民白木,见过长公主。”
“白公子不必多礼,既是舅舅的朋友,便是曦宁的长辈,我家婢子不懂事,请白公子见谅。”曦宁压制着敌意,语气收放有度。
四目相对之间,难掩戾气。
念白笑道:“长公主不必介怀,草民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更何况,方才的确是草民的失礼,长公主大人大量,未计较草民的过失,乃草民之幸。”
“听说白公子是大夫?”
“正是。”
“白公子举手投足中颇有贵族之风,想必定是官宦子弟。”
“不瞒长公主,草民乃南域人士,祖上世代行医,草民自小便熟读诗书,望能取得功名,这些年在家父的教导之下,草民也习了些医术皮毛,以谋生路。”
澜傲尘闻言看了念白一眼,抿唇不语。
想不到这小家伙信口胡诌的本领又见长了,若不是他曾去过那毒物盛行的南域,定然信了她。
不过,曦宁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常年养在深宫之中,她哪里听说过除北郢国以外的地界?更何况是南域这般偏僻的小国……
“原来如此,本宫观舅舅气色好了许多,看来白公子的医术甚是高明,本宫近来总是心神不宁,不知白公子能否替本宫看看?”
曦宁说着,已经走上前来。
顾不得拒绝,念白的手便被她拉住,被她强拖着向寝殿外走去。
“长公主且慢,待草民更衣后再行诊治可好?”
“不必了!”
澜傲尘眯起眸子,黑眸深不可测。
迟疑片刻,他跟了过去。
三人移至前殿,侍女们将茶水添满,纷纷离去。
念白闭眸安静诊脉,完全无视了曦宁不断投过的警告目光。而澜傲尘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满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长公主忧思过度,因此才甚觉乏累,心绪不宁。”
“白公子医术果然高明,本宫近些日子的确很是担忧,总觉得心爱之物有人觊觎,患得患失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皆是天意,长公主又何必执着呢?”
“本宫不信命,本宫只知道,许久之前本宫便发誓,此生若得不到,本宫便等一个来世,本宫不怕等,怕的是……他看不到。”曦宁绝望的扫了澜傲尘一眼。
念白叹了口气,道:“长公主所言,白木明白,只是,您可否听我一言?”
“公子请说。”曦宁敷衍道。
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愚钝,只是这愚钝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情之所至,亦如长公主所言,但世间唯有情是最不可长久之事,两个相爱之人尚且如此,又何况那般从不为之心动?与其等一个不会回头之人,倒不如自己回头看看。”
“回头吗……”曦宁盯着少年真诚的目光,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
若能回头,她何不尽早回头?
只是,自那时起,他便成了她的全部……
而她这颗心,如同琉璃般轻易破碎,却丑陋的不敢拿出来。
在这个备受争议的世道,她多么希望自己像念白那样,自由自在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可命运注定,她的责任不允许她任性,对舅舅的情,她只能永远藏在心里。她甚至很怕,一旦暴露,所有的人都将用嘲讽的眼神看她,就连他……亦是如此。
哪怕是世上所有的人不理解她,她都能够忍受,只是唯有他,是她无法面对的难关。
曦宁一直觉得,舅舅从不关心感情之事,是因太专注于朝政。然而自从念白出现时起,她忽然明白,无论那人是谁,舅舅迟早是要成婚的。
而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颜曦宁,你真的要变成一个让自己厌恶的人吗?”
曦宁在心中问着自己,每每想起自己将放弃舅舅,忘记那段往事,她总是痛不欲生的。
“白公子,多谢你的良言,本宫觉得好多了。”曦宁起身,行了一礼。
“长公主是聪明人,自然有明智的决断。”念白制止了她的动作,笑道。
随后,她转眸看向澜傲尘,“傲尘兄,我尚有要事,劳烦陪我走一趟?”
“嗯。”澜傲尘放下茶杯,看都不看曦宁一眼。
念白凤眸微眯,笑魇如花,“长公主,那草民就先走一步咯?”
“白公子请便。”
曦宁秀眉轻蹙,望着舅舅离去的身影,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落心见她仍是一脸苦楚,上前劝解道:“长公主,虽说这白公子身份不明,可他说的却是事实,而且……奴婢觉得……摄政王的确很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