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马明,多吃点啊,今天干得很不错啊!山田望着眼前这个******,前额微秃圆脸,神色淡然的中国同事山田开心说道,说着又端起了小酒杯。
来走一个,山田举着杯子,不像其他的后辈那样快速的放松放下手中的筷子,举起酒杯跟带自己的前辈点头,微笑的去碰杯,一边谦卑的说着还请多多指教。
只见马明既不讨好,也不急切的放下筷子,正常速度的拿起杯子,礼貌疏远,不卑不亢的轻轻与山田碰了碰杯,谢谢前辈,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将酒杯拿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下。
好无礼的中国人,山田心里暗暗的想着,这家伙是在日本的时候没有去了解一下日本的酒文化餐桌文化嘛,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看着真叫人气人啊,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礼貌,微笑的喝了喝酒,又微笑的放下了杯子。
马明君来日本快一个月了吧,还习惯吗?之前在中国是做什么的啊?山田再次寒暄起来,试图了解自己这位来自中国的同事。
没做什么,就是一个公务员,马明淡淡的说道。
哇,公务员好啊,山田满眼羡慕的叫道,公务员很轻松,工资社会福利待遇很好很好,大大的好。
什么?马明在脑海中快速的想了一下这句话,山田是用日本当地的俚语对他说着,虽然他之前是做着翻译的,可是他还是有很多当地的俚语听不懂。
啊,他明白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啊,一句话。
一句话勾起了她之前的回忆,他想着之前的生活之前在国内做公务员的日子,早上9点上班,他离工作的地方约半小时的路程,房子也是他父母的,因此不需要为房租而忧心,每天早上8点起床听着音乐,在阳台上跟着keep打上一套拳。
在向阳的小厨房里煎上两个溏心蛋,这两片土司温杯热牛奶,慢慢悠悠的吃个早餐,早上9点出门骑上自行车,大约20分钟就可以到上班的地方虽然是早高峰,可是他是不怕的,骑着的是自行车,可以在摊在路上的车间,顺畅通无阻。
虽然迟到了20分钟,可是有什么要紧公务员的好处就在这里,没有老板虎视眈眈的要你的命,虽然每个月也有900块钱的全勤奖。就是不迟到早退旷工什么的,这900块钱就是你的了,可是就算是早上迟个到也就扣300块钱,有什么要紧?
想想现在马明一想到这儿,心就往下一沉,租来的20平不到的房子还不隔音,阴冷阴冷的房租水电去了他来这里工资的1/4,私人的公司,早上8点得赶到,早上死挤死挤的地铁挤上40分钟,早餐都是在等车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塞进胃里,然后再把自己塞进车里,有的时候甚至感觉自己胃里塞进去的早餐都会被挤了出来似的。
马明君,马明君,山田,连喊了他两声,马明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
你是做哪一方面的事情呢?公务员。山田继续往下追问着。
哦日语翻译。
怪不得呢,我说你日语那么好,直接就来日本工作了。
是啊,马明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哈哈,心里又悲允了起来,是国内做日本翻译一般都是涉外事务,人家说的都是官话,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来任务,余下的时间便是在办公室里喝喝咖啡,吃饼干,上上网看看书,哪里像现在这般,马明顿时感到腿脚隐隐发酸,今天上门洽谈业务,推销油漆的一整天。
跑的腿都在隐隐的发酸,其实有时是听不懂的那些日本人说的那些方言带着浓重的口音,就像中国就像一些老人讲不来纯正的普通话那样另年青人费解。可是他又有什么法子?
二
呜呜呜。
日本国土面积狭小,房屋栉比的像鱼鳞一样密而窄的堆到了一起叠到了一起一个一小格的这一小格,一小格挨着一小格。再把他们嵌在了一个大格子里,摆在那里。
小格子与小格子之间,上下左右之间不过一薄薄墙体隔开,把白天铺在地面上的那些蚂蚁似的人们,一只一只的分别装进了这一只一间的小格子里。
蚂蚁们白天劳作着,交际者应酬着,全副武装着去分工去合作去厮杀乞讨以换取盛血液的皮囊,正常运转的一日三餐和着的小格子。
白天的张牙舞爪伏低做小,收起所有不必要的喜怒哀乐,换上一副讨全世界开心的面孔,和在心中附上一张防人之心的盾牌,就这样换取满足日常的那一点正常运转的屏障。
只有回到了小格子里,才摘下了面具,卸下了盾牌,你好好的看一看这面具下的面孔,盾牌下千疮百孔的心,被压抑了一整天的心。
黑压抑的黑暗里,孤独寂寞和白天压抑的情绪和疲惫一起袭来,体无完肤,弃械投降,无人倾诉,唯有眼泪可暂且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气势汹汹的忧伤。
你听见了吗?格子间里一对正准备上床睡觉的夫妻,又听见了那熟识的呜呜声,他指了指楼上问道那戴眼镜的夫。
嗯听见了,丈夫说道。
又在哭了,妻子奇怪说道,由次郎咋又在哭了?
由次郎?不是洋次吗?丈夫奇怪的问道。
啊,由次郎搬走了吗?妻子问道。
不知道啊,丈夫摆了摆手,摇了摇头,径自躺到床上去了。
好想死啊,真的好想死啊,谁来杀死我吧,谁来杀死我吧?马明捂着被子闷头大哭着,脑海里只这一系列的念头拂过他,太痛苦了太估计了,此刻只有死才可以解除他的痛苦。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一间不足20平的小格子间,逼仄压抑,只单人床的床头灯还开着幽暗的光丝灯罩下成小到大的圆弧形散开了来,马明就在灯光下的被子里哭泣着,黑框眼镜摆在了床头柜上,单人床上鼓起了一个小背包,小背包随着“呜呜”声颤颤巍巍的抖动着。
微信进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而是沉溺在自己悲伤的马明也听到了,他一直也在期盼着等待着那微信提示音的响起。
他停止了哭泣,在被子中静静的等待了一阵,怕是自己太过期待而产生的幻听,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手机在木质的床头柜上震动的声音,他确定了,的确是有微信进来,他满面泪水的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满脸泪水闷热潮湿的被窝,冷不叮的掀了被子却一阵冷风进来。
马明自床头柜的抽纸里抽出两张纸,抹了一把脸伸出手去够自己的眼镜,把眼镜带上坐了起来。
靠在床头处拿过了手机就着床头灯,仔细一看却又不是那个想的人来的微信,是啊,怎么可能是他呢?她怎么可能给他发微信呢?她有这个脸吗?虽然他很期待收到她一句问候。
你去日本了,你还好吗?朋友安发来消息问道。
还好吗?马明慢慢的看着这几个字,本来就不是那个心心念念期盼的人的短信,心中原有的那点希冀一下子掉了下去,心中被希望冲淡了一点的孤独悲伤绝望,忽而一下子又全部涌了上来,他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伸出了头,呼了一口气,又被再次陷入了冰凉的水中,喘不过气来。
还好吗?这三个字更像是在嘲笑他的笑话。
他不管与安,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而不管不顾的回道求求你杀了我吧,任何人帮我去死,我都感激他一辈子。
许是被这样的话吓了一跳,许是说这样话的人就像是已经站在了要跳楼的楼边上拿刀的人,将刀架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把发消息的人给吓坏了。
“铃铃铃……”对方要求视频的微信铃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为什么要视频啊?马明不满的想着自己肿的猪头一样狼狈的脸,果断的拒绝了视频的请求。
手机安静了下来,屋内又陷入了一片静谧当中,马明看了看手机果然没有在来,孤寂又将马明淹没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拨了一个语音通话回去。
哈喽,去日本啦,安的声音传来。
嗯,为什么要视频啊?
看看你在日本的新家。
哪里有什么新家?租的才20平。
哦哦。
你怎么想起问候我来啦。
你老婆叫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一条微信消息进来,马明点开一看是安截屏的一张照片,那熟悉的头像他眼睛又酸了,还是他给她在西藏时拍的照片。
马小糖
亲爱的,最近你跟我老公说说话吧,我跟他分开了,他一个人只身去了日本,各种压力又孤独悲哀,我们的爱情只此一回,但却由于一些原因不得不分开了我我对不起她。
安
好
马明看到了熟悉的头像,眼泪掉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作啊?
为什么这样说啊?
你看你们相互都这么恩爱,还要分开,肯定是他不愿意放弃在国内的淘宝上的生意,你要你又非要去日本,两个人都不肯让步,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了呗。
安轻飘飘的说着。
马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才不是啊,我跟她分开是因为她前夫啊,她前夫用她两岁的孩子要挟他。
哼,马明冷哼了一声。跟她结婚的时候,还欠了几万块钱的信用卡债。她却因为她前夫用那个两岁的孩子要挟他,跟我分了手。
她前夫哼,渣一样的存在,癌细胞一样的存在,可是她却不跟果断的切除,她前夫,偷过他4万块钱,还在外面养着情人,还动手打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