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凝澈早就认出这是玉龙堂的人,趟着雨水,急急冲到雨里,来到领头的那人面前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领头的是龙玉的手下唤薛禾的,他喝令队伍停下,对着龙凝澈笑道:“没什么大事,不过又接了一个生意而已,诺,这些是报酬。”
说着,薛禾拍了拍箱子,示意兄弟们打开,一溜的珠光宝气闪烁迷人,金满箱,银满箱,十几个大箱子里面全是奇珍异宝,古玩奇珍,各种价值连城的宝贝。样样都是上好的。
薛禾笑道:“请小姐先捡两样喜欢的拿去玩,一会我把它们全部送到玉龙堂,小姐回家慢慢再挑好的玩。”
龙凝澈不关心这个,她给薛禾施了个礼,忙道:“好哥哥,你能告诉我你们接了个什么生意吗?”
薛禾命令他们关上箱子,拿了件蓑衣给龙凝澈披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小姐何必每次都这么担惊受怕的。无论什么生意都扯不上小姐。再怎么着,玉龙堂也不可能去杀了小姐吧!”
薛禾拿她打趣,逗得兄弟们都哈哈大笑,龙凝澈也低头笑了笑,摇头道:“那可不一定,万一我在外面惹上了什么人,人家拿钱买我的命,到时候你们接不接这桩生意?”
薛禾他们连忙摇头摆手否认道:“小姐说笑了,这我们哪敢阿,少主知道了,我们不得死阿!”
龙凝澈央求道:“那你们快说,这次是个什么生意?”
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的迹象。苏君檀回到紫檀轩后,脱了湿漉漉的衣服,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坐在桌前看书。
灵儿捧来茶盏,道:“大皇子,你听说了没,刚才传来消息说京城步骑校尉宋世诚死了,听说是有人花重金买通玉龙堂结果了他的性命!”
苏君檀淡淡道:“知道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宋世诚罪有应得,他杀妻在先,这案子在大理寺都拖了几个月了,因为碍于宋家的权势不好定夺,最后只判他赔尝王家一大笔钱了了事了。如今死了倒好。”
灵儿道:“正是呢,就因为是宋家才不好弄,别人不说,就一个长安郡主,你该如何跟她交代?这案子这下又递到你这了,你要不要先逮捕玉龙堂的?”
苏君檀忽的合上书,盯着他好笑道:“我又不是傻的,我犯得着去招惹玉龙堂吗,你今儿这话真个有意思。”
宋世诚是个什么人,他那种混账羔子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东西,仗着自己姓宋,平时在京城没少为非作歹。
他的正头妻子王氏是个贤良的,天天劝他好话,他不但不听,还记恨王氏,每天不是打就是骂,天天折磨的连个人形都没了。
王氏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刚过门不到两年,宋世诚就把她房里的丫头们都占了,还整天在外面眠花宿柳,小妾娶了一房又一房。
对自己的妻子则又是打又是骂的,可怜王氏今年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就被宋世诚这个混账羔子活活折磨死了。
王氏的兄长把宋世诚告到了大理寺,要治他一个谋害妻子的罪名。
搁在以前或许王家能打赢这场官司,要知道王家可是世家大族,那是连皇族都不放在眼里的大家。
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巴不得去奉承王家,挤破了脑袋要跟王家联姻。
世人都道,宁要王家女,不娶真公主。
宋世诚当年也是攀上了王家的好亲事,与王氏指腹为婚。可现如今王家已经大不如前,没落了,后继无人渐渐凋零了。
那么大个家族,除了旁的远一点的亲戚照应着,嫡系一脉竟只有两个哥儿姐儿了,妹妹嫁给宋世诚被打死了,如今只剩下哥哥和一个年老的母亲苦苦支撑着了。
王家告不倒宋家,哥哥气不过妹妹这样白白死掉,只能花重金请玉龙堂的人杀了宋世诚,为妹妹报仇。
苏君檀懒懒靠在椅上,修长手指托着茶盏,慢悠悠的喝着茶。这事没那么简单,树大招风,朝中多的是想要整宋家的,可又没有哪一家能与宋家抗衡的。
玉龙堂可是把好剑,握住了,想砍哪就砍哪,不用露面,轻轻松松就坎去了宋家的一个臂膀。但要是握不住,露出马脚伤及自身就不好了。
话说玉龙堂最近频频出动,怎么就跟宋家杠上了呢?上次绑架郡主之事苏君檀已经确定是玉龙堂做的了。
王家又是把好盾,江河日下的世家大族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王家子弟与别的大家族指腹为婚的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又使人不得不忌惮三分。
苏君檀既不去招惹玉龙堂,也不去打压王家,更不去得罪宋家。这案子再简单不过了,拖着呗,他且隔岸观火,看看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背后弄鬼。
墙外摇落一树春雨,仿佛一树的树叶子淅淅沥沥洒下的清泪似的。
“铛!”一声,朱红色大门被龙凝澈一脚踹开,门里的人都穿白戴孝的抹眼泪哭天号地呢,见了龙凝澈都唬了一跳,纷纷不作声的看着她。
这人谁呀?干什么的呢?
只见她脸色沉痛,挪着步子挪到灵堂,走到棺材跟前,颤抖着手抚摸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扑通一声跪在棺材前哭的几欲断气,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姐姐走好,素不相识,有缘无缘,红颜命薄”之类的。
众人摸不着头脑,看她哭的实在伤心,倒不好撵了她去。
纤纤玉指托着茶盏,茶盖胡乱拂着茶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宋绒靠在贵妃椅上嫌弃的说道:“这茶不好喝。”
旁边侍候的人连忙接了来去换别的茶,宋绒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哭你们的吧,不用管我,逝者为大。我就来走一遍过场,奉命送送宋世诚!”
宋绒嘴边噙着笑容,大爷似的半躺在贵妃椅上,被众人簇拥着围在廊下,饶有兴味的看着龙凝澈发癫。
龙凝澈压根就没有看见人堆里的宋绒,只跪在棺材前抖着肩膀哭泣,红红的眼睛越发衬得肤色白皙,眉青如黛,面若梨花。
泪痕挂在脸上,真如一枝梨花春带雨。不着胭脂的脸上,越哭越发显出颜色来了。
她哭累了,也不跪着了直接躺在地上,继续捂着心口哭。把泪水哭干了,拍拍衣服起来,没事人一样了。许是觉得肚子饿了,她两只眼瞅到桌子上摆着的祭品瓜果,随手拿起来一个苹果就啃。
一边啃一边旁若无人的大步离开,众人一半震惊一半恼火,此等不顾礼教的行为岂能坐视不管!
宋绒打了个哈欠,摆手示意他们拦住龙凝澈。众人把龙凝澈带到宋绒面前。
龙凝澈懵了下,指着她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莫非你也是来送这个姐姐一程的?”龙凝澈眼睛里放光,仿佛找到了知己似的。
宋绒受不住她那目光,转羞为恼的说道:“我在这儿不奇怪,我宋家的人死了我在这儿吊唁!你在这儿就奇怪,难道有仇人来为刀下鬼吊唁的道理?”
龙凝澈失神的盯着她的眼睛。宋绒冷笑道:“你哭错了人,棺材里装的不是‘姐姐’是姓宋的!王氏的灵位不在这里,在王家呢,你要是愿意,可以去他家再哭一场。”
“走走走!”众人察言观色,会意了宋绒的眼神,齐齐拿着笤帚把龙凝澈赶出去了。
宋绒越想越气,冲着她的背影啐了口:“呸!在这洒什么鳄鱼的眼泪呢!谁知道你是真走错门了还是故意演的戏!以为哭一会儿就可以洗净沾满我宋家人鲜血的双手了吗!没的叫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