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并没有其他人迹，谷辛雨四周探寻了一番，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冰屑堆上，急忙趴在山顶边缘往下看。
只一眼，她就变了脸色，跪伏着的身体突然往后仰，膝盖后退几步，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抿着唇不知道怎么接口。
季霖疑惑她的激烈反应，身体还没挪到山顶边缘，就被一股力道拉着衣摆揪回原位，“别看。”
“怎么了？”季霖不明所以。
“我看到刚刚在山脚下的那个姑娘了……”见季霖还要再去，谷辛雨只能尽可能修饰自己刚刚所见的那一幕，“她——没穿衣服。”
季霖身子僵住，快要探出去的脑袋僵硬收回，收腿乖乖坐在一旁，再也不提要看的事情了。
异样的尴尬情绪流淌在二人之间，谷辛雨也不好再和他谈论这两日的见闻，眼观鼻鼻观心，背脊挺直坐在最初的位置上。
不发一言。
直到那位被扰了好事的「爷」找上门来。
原本高昂的兴致被打断，找上门来的某人满脸写着不耐烦。
来人大约二十上下年纪，长得眉目清秀，穿得倒也锦布衣衫，看起来是个富家子弟。
若是谷辛雨还记得他，便也能认出她曾在四年前的落霞镇主街道上围观过此人的一出闹剧。
来人正是范迎晨的哥哥——范中杰，范家下一任家主。
后山顶并不开阔，一眼就能看到全貌。
范中杰一眼就看到了两人身前还未完全融化的冰堆，自然黑着脸怒气冲冲黑着脸上前质问。
“刚刚的水是你们洒下来的？”
谷辛雨见他穿着还算整齐，身后又无人，想来那女子脸皮薄，没有跟着上来，便当作不知。
“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在下面。”
范中杰常年混迹女色，身边不乏莲姬、戚儿一流的貌美女子。
就连刚在山脚下遇到的那名姑娘，也算是有几分姿色。
谷辛雨生的白净，脸庞明亮却不妖艳，有独属于她的干净气质。
范中杰好事被打断，本就憋着一肚子邪火，此时见到她，竟动了歪心思。
他也不管同样坐在山顶，一脸戒备打量着他的季霖，上前靠近，指了指那摊已经化成凉水的冰屑，隐约还有一点冰屑的影子，“这是你弄的？”
“是我。”谷辛雨并不打算躲藏。
况且这后山顶此刻就他们三人，避无可避。
范中杰指了指季霖，问道：“他是谁？”
谷辛雨没有回答，只说道：“我没有故意往山下洒水，若是不小心让你淋到了，算我赔个不是，又或者你想要什么补偿，我赔给你，如何？”
“补偿？”范中杰掀唇笑道，“什么补偿都可以？”
谷辛雨笑他笑容不怀好意，“公子身上穿的是月华锦吧，想来公子不是缺衣少食之人，此番前来，大约是想讨个说法？”
范中杰不接话茬，“说法你已经给我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要补偿？”
谷辛雨没有多言，挑眉看他，示意他往下说。
“原以为朝我洒水的是混小子还是老乞丐，还想打几拳出出气——没曾想倒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姑娘，不如你跟了我，我便不同你计较今日之事了，如何？”
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季霖见谷辛雨皱了皱眉，周遭气息转变，站起身，迎了上去。
一如初见时应对齐叒那般，季霖外衣松垮，腰间粗腰带扎紧衣袍，更显蜂腰猿背。
身子慵懒随性，态度桀骜不驯，双唇抿成一条线，森然冒出一个字来，“滚！”
范中杰乐了，自他出生起，除了他那个备受家中长辈喜爱的妹妹范迎晨敢与他对抗，还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
“你算什么东西？”
季霖没有接口，眼眸森然，迸发出寒意，“我说了，滚——”
范中杰望了一眼正一瞬不瞬盯着季霖模样的谷辛雨，心中了然，“二位这是来山顶幽会的？”
又看向季霖，“喜欢英雄救美？那是不是也该先问问人姑娘愿不愿意吧。”
范中杰越过季霖，看向他身后的谷辛雨，目光淫邪，“姑娘，我虽然不是出自什么名门望族，但比之这位……”
他目光探寻，扫过季霖身上的衣饰。
因为常年练武，季霖终日以耐磨的棉麻纱织示人，比之范中杰身上月光下流光溢彩的华服相比，确实没那么惹眼。
好在他身形颀长，肃肃如松下风，倒也不会被范中杰的光彩压下去。
谷辛雨粲然一笑，起身走到季霖身边，与他比肩而立，“若公子是以貌取人之人，咱们还是谈谈赔偿吧，公子应当也不希望，山腰独自等候的姑娘，等你太久吧？”
范中杰脸色稍愠，“你们两个，可别不识好歹。”
他上前一步想去抓谷辛雨的胳膊，“甭管你是不是被他穿过的破鞋，今日小爷就看上你了，我好言邀你你不肯，今后得不到礼遇，可别后悔今日做派！”
范中杰还未抓到谷辛雨的手臂，三人中间有一道银光快速闪过，下一瞬，便听范中杰的惨叫声响彻在山顶上空。
而那条伸出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一条鲜红的血线。
季霖面色森冷，在月色下更显无情，“你倒是跑得快。不想将手留在这里，就赶紧滚！”
范中杰虽无灵力，却也是从小与家中那些御师长辈接触。
原想着，对方能在山顶拿出冰块来，必是提前存放在储物空间内，拿来哄骗姑娘的小手段。
即便是御师，看年岁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如今却连对方的攻击手段都没看清楚，就被伤了手腕，若是手晚收回一瞬，怕是整只手都得断送在此。
他此刻才有些慌了，慌不择路后退着往山下跑，嘴里还硬声说着，“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范中杰走后，季霖感受到身侧的目光，侧头看她，解释了一声，“你给的那把刀，确实蛮好用的。”
随心收放，才能在一瞬间伤人又不露痕迹。
谷辛雨摇摇头，回到原位坐好，抬头看他，“你刚刚真想将他的手砍下来？”
“他要是不知退却，我倒是不介意这么做。”季霖在她身旁坐下，歉然道：“对不住，原本应该让你自己处理的，但他那副样子，你与他交涉，只会让他占更多便宜。”
谷辛雨有一会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才说，“你刚刚的样子，倒是与我初见你时有些相像。”
“你是说，一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