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伙伴早就发觉了谷辛雨的不对劲，秦凌薇一连发问，“你认识他们？这男子看着不似常人，你先前在哪里认识他的？他当真是龙族？龙族至今还有族人存活？”
那道瘦小身影来到楚辞身旁，谷辛雨没有回答秦凌薇的疑问，只说了一句，“他，应当是闪秀。”
梦境中的脸并不清晰，若不是游秋提到龙族，又有天雷和熟悉山洞佐证，恐怕谷辛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再次参与到五位天象者的故事中来。
闪秀夺过楚辞的手臂，如今后者气息微弱，恐怕一只最弱小的蜂鸟都能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楚辞，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是答应了会等东海之患解决后再考虑莫初的事情吗？”
楚辞轻笑，像是宽慰，道：“你放心吧，我失约了一次，却不会再失约第二次。东海之患，我会留下来解决，但莫初的约，即便晚了，我也还是要去赴。你别拦我。”
闪秀看着他手中的乌黑光体，神色严肃认真，带着询问，“你别告诉我，你想将这半边蕴含了你一半灵魂之力的光体投入凡世。”
“我就是这么想的。”楚辞垂眸回答，神色波澜未动，“我知道东海之患难缠，这光体中蕴含的能量，是我千年来承受天雷之苦累积下来的，没有动用自身修为。这些能量不能帮助凡世的我太多，却足够自保了。”
闪秀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毫不留情揭穿道：“不止，你还在里面投放了你所有的七情六欲，你是想，留下一个毫无感情，只会杀戮的楚辞在这山脉中吗？”
楚辞没有回答，只默默做着手中未完成的工序——金色逆鳞镶嵌在黑色光体之中，很快，光体分解成无数个漆黑光点，去往下界。
眼前景致再次变化，谷辛雨努力分辨，才想着这儿与天群山脉外围景色倒有些相似之处。
一道艳丽身影出现在六人视野中，仔细分辨不难认出，这一身红衣的女子，便是他们最初在破败院落中看到的姑娘。
这姑娘身边站着一位青衣男子，看穿着倒是温润气质绝佳，可那张脸……却有些一言难尽了——斑驳疤痕纵横了整张白皙脸庞，连带着五官也有一定程度的扭曲变形。
只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无比。
青衣男子看着有些不耐烦，“我都这副模样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资容上佳，试问这世间怎样的男子可以忽略你的容貌背景，你日日来烦我做甚！”
红衣女子泫然泪滴，咬着下唇不让眼泪落下，“当日巫山一别，你说你酒醉将我错认，我何曾来打扰过你一次！可后来呢？东海之行前一日，你来找我，神志清醒，莫非也要说成错认不成！”
“我……”青衣男子哑口无言，不顾身旁女子含泪贴来的红唇，狠心将其推开，“我那日受了刺激，一时赌气才去找你，我当日说的话做不得数！”
“离塬！”女子恨声喊道，“你一次次找借口将我推开，又一次次花言巧语将我哄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般能随意践踏的姑娘吗？我就这么比不上你心中高洁善良，没有一丝瑕疵的莫初吗！”
“对！你比不上！”离塬也是恼了，全然不顾出口的话会对身旁的姑娘造成怎样的影响，“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这样你满意了吗！”
“离塬……”女子突然笑了，绝美而凄凉，“对，或许莫初是比我好，你喜欢她，楚辞也喜欢她，好像所有的人都喜欢围着她打转……但你别忘了，有一点，她永远也比不过我。”
刚意识到身旁女子状态不对的离塬冷静下来，顺着她的话，“哪一点？”
女子的话一拳一拳打在离塬胸口，“她不爱你，她眼中只有楚辞，没有你——而我，”她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我不一样，我全身心，都是你一个人的。”
女子说完这番话，便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只留下离塬一人木然站在原地。
和他一样陷入迷惑的，还有谷辛雨。
虽说梦境中的脸模糊看不清楚，但她不难感觉到，离塬是一个温和体贴的存在，样貌也定然不俗，怎会是如今这番模样，又在天群山脉外围与另一位女子纠缠不清。
迷雾渐起，笼罩在众人身旁，也笼住了他们的内心。
他们如今不会知道，今日这番见闻，对他们日后的选择，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迷雾逐渐散开，依旧是那块碑雕，碑雕老人却没再出现了。
游秋回到了狴犴剑中，六人无心再去窥探山顶风景，一个个带着沉重内心，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大约是白日里接收到的信息太多，这一次，谷辛雨很容易就进入了熟悉的天群山脉梦境之中。
自离塬在鸟族内斗中出手打伤了鸟族族长姬凤以来，在天群山脉中说受了最初的十道天雷后，为了不将祸害引至其他伙伴身上，留下只言片语就留开了，至今没有回来。
楚辞在玄鸟一族的鸟族授衔仪式上宣布了今生只会择一人白首后，接连在西山脚下的山洞中承受了几日天雷，靠着莫初的实时疗伤，这才撑了下来。
闪秀和景悟日日关注外界动向，找寻离塬去向。
这日，终于有了消息。
人是被扛进天群山脉的——离塬此番出手对凤凰一族产生的影响，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离塬在外不过五六日，除了出门那日，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一日是清醒的。
他找了一处人烟稀少的火山，本想在那里待至天劫结束，没曾想，他还未到达火元素最为浓郁的火山口，天雷便来了。
数十道天雷几乎不间断地打在他的身上，直打得他面容焦黑，身形残破。
若不是新的鸟族族长登位后，加强了对各角落的监控和信息收集，怕是再过一年也无人能想到横在火山山腰上的漆黑条状物便是天象者之一的离塬。
人，是玄鸟发现的，也是玄莺亲自送来的。
玄莺此番前来，除了护送离塬，向天群山脉众人递出橄榄枝，更重要的，是她想见楚辞，与他当面聊聊那日带姬柔去往雀羽山，还在授衔仪式上说那些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