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又在打麻将。”李杉不在家,
陶博卉接过姚恩澹倒好的温水,把药吃下,然后把剩下的药小心地藏进衣柜:“不在家更好。”
姚恩澹知道李杉打起麻将来可以夜以继日,对家里的女儿不管不顾。所以就算经济条件过得去,陶博卉小的时候还是没少挨饿。姚恩澹想了想:“要不你去我家住一段时间?”毕竟在她家是饿不着的,要么周雅雅会回来做饭,要么周雅雅就交代给属下准备好姚恩澹的饭菜。
陶博卉无力地摇摇头。她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姚恩澹,我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样狼狈的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能让任何人把她这样狼狈的出境告诉给邹起听。
姚恩澹刚从陶博卉的家门出来,转过身,就看到邹起正双手插兜地依靠在墙壁上。贾唯亭木愣愣地站在他旁边。
邹起最先抬起眼睛。他的脸上带着难以察觉的忧色,见姚恩澹出现,他把手从兜里拿出来,站直了身体,忧色散去,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来。“姚儿。”
贾唯亭看了姚恩澹的身后一眼:“她还好吗?”
姚恩澹不搭话,看也不看贾唯亭一眼。她绕过他们就往大路上走。邹起推起他放在一旁的车,一声不吭地跟上。
早晨俩人吵架,姚恩澹一气之下把车丢在学校,是走出学校坐公交车去的医院。而邹起的反应明明说明他已经相信她要去敦煌了。那他怎么会知道她实际上是在陶博卉家?
难道——他在楼下,等的是陶博卉?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上楼去?
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去怪罪邹起,无论他是不是有错。姚恩澹想起关于陶博卉的绯闻,心里恨恨的,恨不得跳起来把眼前这个男孩子撕成对半。心里恨着,脚下不禁走得更快。
但是推着他那辆擦洗得一尘不染的白色自行车,迈起他的大长腿,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身边。
人们在追赶小偷的时候,会一边权力追赶,一边在后面嘶喊恐吓“别跑!给我站住!”但什么时候小偷会真的听话,站住不跑了?
同样,姚恩澹一心想要驱逐邹起时,一边走得飞快,一边还不忘了回头瞪他:“别跟着我!”
早晨,他一愣神之际姚恩澹已经甩手而走了。她的脾气就像她那红色的自行车,那么火烈。她把车停在过道上,霸道地挡住了来往的同学。不得已,他把车推回棚里放好,再出来,姚恩澹早已不见了人影。
邹起心急如焚,把书包往背上一甩,大步就朝学校大门跑去。
上课铃声早已响过了。保安把一中的铁门关紧,除非是走读生,否则都不让随便走动。邹起向保安出示了学生卡,顺利跑出校外——只是哪里还有姚恩澹的影子?
倒是看到陶博卉的男朋友在上次他们碰面的地方站着。
一看见他,邹起就赶忙走过去,一脸热切,想问——你看到我女朋友了吗?
一看见他,贾唯亭也大步冲了过来,一脸愤怒,想说——你个混蛋。
走近了一点,彼此都猜出了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贾唯亭一脸不善,邹起往旁边看了看,问他:“见到姚恩澹了吗?”
邹起不确定贾唯亭是否对他们有印象,“姚恩澹是陶博卉的朋友,那天陶博卉有向你介绍过;我是姚恩澹的男朋友。你好。”
贾唯亭又高又壮,体型犹如一堵墙。他直挺挺地站着,挡住邹起左顾右盼的视线,对他的胸口推搡了一把:“脚踏两只船,有意思吗?”
邹起大概知道贾唯亭的意思,也能理解他的火气,但他没有心思去辩驳。姚恩澹习惯了说走就走,他必须及时把她的毛病改过来,不然后患无穷。面对咬牙切齿的贾唯亭,他淡淡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让道。
邹起拍他的动作很轻。
但对贾唯亭来说是另外一个信号。他青筋暴起,抡起右手,紧握成拳,呼呼生风地朝邹起招呼而来。
刚碰到贾唯亭的时候邹起就觉得大事不妙。他并未还手,也并未打算无故闷受。他眼疾手快,伸开五指,掌心对外,稳稳接住了贾唯亭朝他挥来的大拳。他将贾唯亭的拳头随意往旁边甩开:“借过。”
姚恩澹的脾气邹起早有见识,高兴时会凑在他耳边轻轻叫亲爱的,不高兴的时候对他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还是小事。但今天这样摆上台面大吵一架还是第一次。他性格温顺,做任何事情的前提都不是为了激怒别人,也不容易被激怒。今天他好像不仅激怒了别人,还被别人激怒了。
邹起看了贾唯亭一眼,从他身边大步走过。
“别找了,我看她上了去医院的公车。”贾唯亭被邹起的力道甩出了几步。他站稳身子,追上邹起:“你女朋友怀孕了。”
邹起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姚恩澹胆小,而他小心,每次都会确定万无一失才会开始——不对,姚恩澹怀孕,他怎么可能通过旁人之口得知?
邹起站住脚跟,回转了身来:“我只有姚恩澹一个女朋友。陶博卉不是。”
邹起走得离姚恩澹近了一些,甩动的右手轻轻碰到了她的左手背。姚恩澹没有察觉。于是邹起又碰了一次——这是想要牵手的暗号,她不懂吗?
邹起叹了口气,出声打破沉默:“你朋友怎么样了?”
陶博卉说过不想让别人知道情况,特别是邹起:“你自己去问。”
他怎么问:“那你不是说你要去敦煌?怎么在这里?”
姚恩澹站住脚跟:“你呢?明明想知道情况,为何还要拐弯抹角?”
姚恩澹上午的火气还没散。陶博卉的事更是火上浇油。此刻邹起丝毫不敢大声,连碰也不敢碰她一下了,规规矩矩在她旁边站着,表情有点委屈。
“如果我怀孕,你怎么办?”
“那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去医院,一定得是我陪着。”
“现在就是第一时间。”
邹起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姚恩澹那深抿着的嘴角。他想了想,语速很慢:“当初我怎么承诺你的,现在我就会怎么做。”